诺奖得失论

王福强

观夫东瀛蕞尔之国，岁岁得诺奖如探囊取物；中土洪泱之邦，论文经费冠绝寰宇而桂冠难觅。此诚可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不可不察其本也。

夫日本学者，多效“樱花精神”。其治学也，或十年磨一剑，或皓首穷一经。昔有山中伸弥氏研诱导干细胞，历四百回败而不辍；大村智筛菌万株，终得伊维菌素。此所谓“绳锯木断，水滴石穿”，非以论文计功，唯以真知为念。其制度亦善，予青年学者自主之权，不以年资论高下，使才俊可纵鹰扬。

反观中土，虽庠序如林，经费似海，然困于“三重门”：

一曰“速成之弊”。考评以论文为纲，晋升以项目为梯。学者疲于填表申报，困于应酬评审，犹入五里雾中，安得静心穷理？

二曰“门户之见”。资源聚于耆宿，新锐难获甘霖。学术江湖派系林立，青年才俊或屈就人下，或改弦更张，犹明珠投暗，良驹困厩。

三曰“浮夸之风”。追逐热点若群蜂采蜜，重复研究似叠床架屋。或求“短平快”而弃冷灶，或慕“高精尖”而忘根基，犹入宝山而空回，临渊渔而网漏。

昔者屠呦呦获诺奖，其方不在核心期刊，其术不属重点学科，竟赖古籍启悟，验以土法。此足证“大道至简”，然当下科研体系，几成论文工场。经费虽倍于东瀛，然散作满天星；院士虽众，然真能开宗立派者几何？

《礼记》云：“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今当效李冰治水之智，改“围堵”为“疏导”：

一须立“十年不考核”之静土，容学者坐冷板凳；

二当破“唯论文论”之窠臼，立多元评价之尺；

三宜裁撤冗余评审，使才俊自展拳脚。

管子曰：“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待得华夏学林尽去浮躁之气，假以时日，何愁诺奖不至？届时当如太白诗云：“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