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花

慧萍

<p class="ql-block">地点:上粟</p> <p class="ql-block">摄影:慧萍</p> <p class="ql-block">时间:10月17号晚7点40分</p> <p class="ql-block">炉火在夜色里炸开,像从地心捧出的一团太阳。我站在街边,看那手持长杆的师傅将滚烫的铁水狠狠甩向空中,刹那间,金红的光雨泼洒天幕,噼啪作响,仿佛时间都被这炽热撕开了一道口子。他身后那片树影和围栏都退成了模糊的轮廓,唯有火光在瞳孔里生根。另一位师傅站在侧后方,手里攥着一块厚布,像是随时准备应对什么突发的火星燎原,神情却平静得如同守着一炉熟睡的梦。</p> <p class="ql-block">街灯昏黄,斗笠压住风,也压住了火光映在脸上的跳动。穿红衣的人守着炉子,铁水在坩埚里翻涌,像熔化的星辰。他不说话,只用长勺轻轻搅动,那动作熟稔得如同呼吸。炉边堆着石块和工具,像是这场火舞的观众,沉默而忠诚。绿灌木在风里微微晃,仿佛也被这古老的节奏带动了心跳。</p> <p class="ql-block">又一个人影从火光边缘走过,同样穿着红衣,脚步匆匆,却在经过炉子时顿了半秒。那一瞬,火苗窜得更高,像是在向同行致意。我没看清他的脸,但那背影里有种熟悉的疲惫与骄傲——这是属于打铁人的暗语,无需开口,火知道。</p> <p class="ql-block">火花在夜空中划出弧线,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又像无数细小的流星逆飞向天。师傅每一次挥动,都像在写一首无人能读的诗,字迹是光,结尾是灰。工具散落在脚边,铁钳、木槌、水桶,都是这场仪式的祭器。路灯静静照着,绿植在热浪里微微颤抖,整条街成了临时的神庙,供奉着即将失传的火焰神话。</p> <p class="ql-block">同样的动作,重复千百次,才换来这一瞬的绚烂。他们不是在打铁,是在放烟花——但不是买来的那种,是用汗水、胆识和几十年光阴换来的铁花。每一簇炸开的光,都带着铁的倔强、火的狂放,还有人的温度。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这门手艺叫“打铁花”——不是“烧”,不是“洒”,是“打”。打得狠,才开得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