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战役——（5）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作战纪实

鲁宁

编辑：夏鲁宁

此篇献给淮海战役中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全体将士！！！

纪念在淮海战役中牺牲的共和国烈士永垂不朽！！！

我军攻进城墙。

华野二纵(后改编为二十一军)在四年的解放战争中有30112名同志光荣负伤，四师师长殷绍礼、五师政委秦贤安、五师参谋长佘锜义等6112名同志壮烈牺牲。在淮海战役中，有6263名干部战士光荣负伤，1004名干部战士壮烈牺牲。在这里向淮海战役中英勇战斗壮烈牺牲的共和国烈士深表敬意！以表达对先烈们的深切缅怀之情。

“金刚钻”十团总攻显神威

●总攻

乘敌人尚未得到充足的空投粮食、弹药，以及部队动摇恐慌之时，我纵队首长决心，集中全力对敌人发起总攻。我“金刚钻”十团奉命首先对李明庄、范庄守敌实施攻击，以打开向陈庄杜聿明集团总攻击的突破口，为我全纵队向敌人纵深发展创造有利条件。

1949年1月3日，我二纵队以山炮七门，野炮榴弹炮团一个营配属四师攻击李明庄、范庄，十团“英雄营长”史达夫和“优秀政治教导员”刘兢，率领二营在炮火掩护下向李明庄、范庄之间敌人阵地猛插，十团二营象一把利剑插入敌人阵地心脏，很快切断了李明庄与范庄敌人的联系，并多次打退正北和西北两路来援之敌，给敌人以重大杀伤后，就地抢修防御阵地。十团胜利完成了插入敌人阵地任务，将各村庄守敌分割开，为确保我师攻击的安全和全歼李明庄，范庄之敌创造了有利条件。

由于李明庄与范庄两村相距只有数百米，位于陈官庄以南约两公里处，附近村庄稠密、东、西、北三面村庄均为敌人控制，村庄四周地形平坦，便于敌人发扬火力:当时气候寒冷对我军作战有一定的影响。敌人为了夺取我十团二营阵地，发起数次猛攻，十团二营为确保已占阵地不被敌人夺回和确保我军全歼守敌的胜利,“英雄营长”史达夫和“优秀政治教导员”刘兢率领全营与敌人血战,经过反复四次肉博战，终于击退了敌人，牢牢地守住了阵地，击毙击伤敌人数百名。

1月5日，敌人发觉我军对李明庄、范庄实施近迫作业，将交通壕挖到敌人据守的村庄附近，于下午以五辆坦克作掩护，在陈官庄敌人配合下，向我十团阵地反击。当敌人坦克前进到我防御阵地前沿时，十团二、三营战士将集束手榴弹(四枚手榴弹捆在一起)和炸药包拉响，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声，敌人被吓破了胆。敌人坦克手仓皇调头回逃，十团二、三营所有火力对敌步兵进行猛射，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经过多次激战，将反冲击的敌人打败，保证了我攻击部队对李明庄、范庄守敌进攻的顺利进行。但是，我十团二营240余名官兵献出了宝贵生命。营长史达夫，教导员刘兢，副营长叶德营都英勇牺牲。团首长立即决定王正明到二营任营长，魏尚友到二营任副营长。

我野战军首长对杜聿明集团发起“1月6日总攻”的命令。1月6日17时30分,我二纵队所有炮火开始对敌人防守阵地实施猛烈轰击,我军万炮齐鸣，倾刻间敌人的阵地成了一片火海，尤其是我迫击炮送炸药，对敌人震骇最大，冲天而上，在天空中摇摇晃晃地飞到敌人阵地爆炸，敌人不知是何种新式武器，都被吓得魂飞魄散。

在我猛烈炮火轰击下，17时40分，十团三营八连迅速切断向北突围，并全歼逃敌200余人，活捉敌237团团长李启龙。十团二、三营以英勇顽强的战斗，坚决阻击自李楼南援的敌人，确保十一、十二团全歼李明庄、范庄守敌96师287团和286团。敌副师长田生瑞率一个营投降，李明庄、范庄战斗胜利结束，给顽固死守之敌以严重打击，为我军最后向杜聿明集团司令部所在地陈官庄攻击打开了口子。

7日16时30分，我十团由李康楼以南配合十一、十二团攻击陈官庄南公路上敌人的据点，当我十团三营逼近公路敌据点时，敌人一个连向我投降。陈官庄公路上敌两个排向十一团投降。我十团配合十一团，向秋风扫落叶一样。于10日拂晓一举突入李康楼，歼灭敌32师一个团及炮兵，工兵等两个多团，缴获敌人野战炮11门。天亮时，我十团与十二团继续向敌人纵深发展，很快将陈官庄敌总司令部团团围困，并立即发起猛烈打击，敌纷纷缴械投降。

我军战士进入阻击线上的战壕。

金刚钻”十团直接攻击陈官庄心脏，在战斗中与十二团紧密配合又俘3200 余人，缴获山炮六门，汽车18辆，其它枪炮子弹和军用物资堆积如山。在十团向敌总司令部发起猛攻后，在陈官庄西南方向有枪声，枪声就是命令。二营副营长魏尚友果断率领六连向枪声方向快跑如飞时，发现前面有200余名敌人向刘集方向逃窜。魏尚友率领六连拼命追赶，经过激战，六连在刘集地区将突围逃窜之敌 200余人全部歼灭。其中有一名少将参谋长，师、团等各级军官 70余名。缴获轻机枪 11 挺，迫击炮4门，冲锋枪30余支，步枪100多支。战后，六连被授予“机动灵活三等战功”荣誉称号。至1月10日中午，国民党集团军徐州剿总司令杜聿明集团、敌邱清泉兵团十个师，李弥兵团七个师，孙元良兵团四个师，刘峙直属一个师统统被歼灭。伟大的淮海战役，历时经过六十五个昼夜的浴血奋战，已经胜利结束。

“金刚钻”十团与敌人浴血奋战中，先后担任出击、阻击、追击、攻击等重要战斗达五十多次，除大量毙、伤敌人有生力量外，仅俘敌官兵高达5000余人、缴获美国造山炮、野战炮和榴弹炮十三门(四师共缴20多门)。

十团三营副营长魏尚友同志，在淮海战役的三个阶段中，先后率领九连、六连、七连、八连参加的战斗，均出色地完成了战斗任务。魏尚友同志被评为“华东一级人民英雄”。三营七连、八连、九连、六连均被授予“战斗模范连’的光荣称号。十团还有被授予“华东一级、二级、三级人民英雄”数人。

但是，十团在淮海战役中付出了沉痛的代价。“英雄营长”史达夫,“优秀政治教导员”刘兢，二营副营长叶德营，，二营副教导员孙谋，一营副营长王少荣，三营副营长陈家良，三营九连连长潘德才，一营二连长张义德，二营五连长杨芝胜，团部组织科长刘延栋，机枪连长李年主，机枪连副指导员姚甫等数百余人，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数百名革命英雄烈士，他们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蒋介石国民党反动统治政府已经是日落西山，摇摇欲坠，彻底垮台只在旦夕。

淮海战役的伟大胜利，也是毛泽东军事思想胜利。

我军攻进城里，和敌人进行巷战。

政委为我包扎伤口

王林回忆：

伟大的淮海战役中，我在华野二纵五师十五团一营二连任代理连长。1949年1月6日，淮海战役中的最后阶段——围歼杜聿明集团的总攻开始了。9日晚，纵队令我团打穆楼，当夜五连攻占穆楼东南前沿阵地后，伤亡较大，无力继续进攻。团部决定派我们二连接替五连任务，进一步攻击穆楼、地祖庙之敌。

我和副指导员毛坤商量应立即行动，快速接替五连。毛副指导员带领文教、文书、医助、担架等在连指挥所里。我率全连进入阵地，将一排部署在右侧，二排在左侧，三排为预备队，这样就既能抵御敌人反扑，又便于向穆楼之敌发起攻击。到达指定位置后，全连迅速地改造现存工事，组织火力配备，做好了向穆楼进攻的准备。

此时，师、团的炮火准备开始了。一声一声的巨响传来，敌人阵地顿时陷入一片火海。这时我们自制的抛射炸药包，一米多长的木棍上捆着炸药包也从迫击炮中飞出，在空中摇摇摆摆地向敌人阵地飞去。后来听说，由于敌人搞不清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是什么，就给它起了个外号叫“没良心炮”。

乘敌人被炸得魂飞魄散之际，我们二连向穆楼中心猛插，我随一排前进。此时，敌人的火力开始反击了，迫击炮、六0炮和轻重机枪猛烈地射向我们，大家不顾危险冒着炮火迅速向前冲，这样既能快速接敌，也能尽快脱离炮火威胁。正在快冲出炮火区时，一个炮弹在我面前炸开了，通讯员小赵伤在腰部，我却伤在头部。当时只觉得我的头被什么东西猛然重重地一击，便倒在交通壕里。医助汤道平冒着炮火冲出来为我包扎伤口，并要送我下去。我虽然感到天旋地转，支撑着说:“不行，伤势不重，连里没有军事干部……”汤道平大声冲我喊道:“你右耳边的动脉被炸断了，大量流血，我在这儿没有办法给你止血，不能再耽误了。”这时我稍清醒了些，

明白自己已无法再战斗了，便指定身边的排长代理指挥二连继续向穆楼攻击，汤道平扶我上担架向团包扎所转移。

后送途中经过团指挥所时，我的神志已有些不清，这时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问:“停一下，这不是二连长王林吗?”我想抬头看看是谁，但是因为失血过多，一下子昏迷了过去。醒来时，看见团政委施义之同志手拿绷带，正在和他的警卫员王英一起轻手轻脚为我包扎伤口。见我醒来，他俯下身轻声对我说:“你安心养伤，等你健康回来。”我默默地看着施政委关切的神情和慈善的面庞，感觉就像躺在兄长的怀抱中，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位身处指挥岗位的团首长，亲手为一个普通的伤员包扎伤口，这种革命同志手足般的友情使我久久难忘。

转到五师后方救护所时，我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汤道平后来告诉我，当时由于失血过多，我已经浑身冰冷。在那冰天雪地的季节，在那艰苦险恶的战争中，很多战士都是因此而牺牲的。是救护所的阎宗胜军医救了我，他烧热了五块砖头，用布包好，在我的头下、腋下、脚下各垫一块，然后用棉被紧捂着我。处身于鬼门关前徘徊了一晚的我，就靠这五块“救命砖”，捡回了一条命。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是10日上午。到处都是战友们的纵情欢呼:淮海战役结束了!杜聿明被俘了!我们胜利了!是的，我们胜利了，在历时65天的战斗中，我们在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领导下，共歼敌 55.5万余人，为“打到南京去，活捉蒋介石”创造了有利条件。

60年过去了，我身上还留着那场战役“送”给我的弹片，回忆起那段历史，至今仍是激动不已。

我军突击队冒着敌人炮火攻击县城。

英勇奋战李康楼

《拂晓报》编辑部

1月10号拂晓，我二纵十一团正在以飞快速度向敌进行近迫作业的时候，东南角外围据点守敌两排70余人，向我一营投降了，二连当即占领该阵地。在“以秘密的动作，提前发起攻击”的命令下，连机枪阵地都来不及构筑，便发起攻击了，大家对这一光荣的任务，感到非常兴奋愉快。连副刚命令爆破班长把东北拐刺围炸掉，爆炸员王云霞怕谁抢先去似的，首先扛起一包20斤重的炸药，向前跑去，他机警地回答敌人:“我来联络的!”迅速地靠上了炸药，滕元明还没等他回来也随着上去，把前沿旱沟炸塌了，东北角立即闪开一丈多宽的缺口。曾在陈屯战斗中立二等功的第三班，迅速向前活动，正在向第二道交通沟猛爬的时候，敌人一个班却从左侧后绕道过来向三排猛攻，一排同志比他们更猛，一阵炸弹摔了过去，二排同志也毫无顾虑的在连长率领下，接替一排向前猛扑，三排同志用手扒开鹿砦，向西北猛插，打进敌人的心脏里去。

一排刚刚打退反扑的敌人，又一个排的敌人从原路向我一排扑过来，连副高喊:“一排同志快些!不让他们走掉!”迅速向敌人猛扑，一个个敌人都被缴了枪。他们掉转头来又向纵深发展，敌人拼命挣扎抵抗，我军连长光荣牺牲了，副连长也挂了花下去，只剩指导员带着部队继续前进。三班是10个同志有9个同志挂花，有的还挂花两次，但谁也不吭一声，有的同志衣服被敌燃烧弹烧着了，但勇士们杀敌的决心却更高。如皋新参军战士朱济昌，头部负伤，仍把一个个手榴弹向敌人猛掷;颜竟斋腿上脸上都烧得红肿，鲜血和油汗直冒，他往地上一滚，还没把火扑灭就猛地站起来问:“我的枪呢?”别人拉他下火线去，他严厉地回答:“还能不让我为人民立功吗?”说着就向前猛扑。大家为了胜利，简直忘记了一切，哪里有敌人就打到哪里;哪里有枪声，就扑向哪里。二班剩下3个人，两人已负伤，但他们一直打到底，最后剩下副班长一人，他就自动参加三班的行列。李云水子弹打光了，他猛抓副班长的冲锋枪说:“你给我!让我把那挺重机枪夺来。”就单独冲到地堡门口，用空枪瞄准敌人夺来机枪，接着又和副班长接连夺下了十几个掩蔽部，俘虏100多敌人。

“歼灭敌人，争取英雄连”，战士们被一个崇高的理想激励着，奋勇不懈地战斗。九班新参军战士萧永达在挖交通沟时头部就负了伤，全班同志要他下去休息，但他斩钉截铁地说:“我死也不死在敌人的围子里，大家能干什么，我也能干什么!”负伤不下火线，在二连已经成为普遍现象。

从东北打到西南，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敌军三十二师九十五团及军直属特务营、工兵营都被我突击队健儿们歼灭得干干净净，李康楼被我军全部占领。同志们还觉得遗憾的是没有赶上攻击杜匪总司令部的战斗，因为那里的敌人已很快地被兄弟部队消灭干净了。

我机枪手向敌人射击。

走向淮海战场

徐春阳回忆：

1949年元旦来临，战场上冰天雪地，一派特殊的新年景象。我们的部队都在交通壕、掩蔽部里欢欢乐乐地唱歌、讲故事。香喷喷的饺子端上来，大家就想着也得给我们对面的“弟兄”送一点吃呀!这些天来似乎成了习惯:我们吃馒头，给他们送馒头;我们吃包子给他们送包子。今天大年吃饺子，当然也少不了他们的。

30 日夜，我和芦干事一起随二营政攻组到了最前沿，给“蒋军弟兄”送饺子，并喊话叫他们出来拿。只见三个国民党兵轻轻地走出来，来到阵地前。我们前面的两个战士拉住一个人说:“你过来有话跟你说，不要怕，还放你回去。”一个个子较高的低姿走了过来。我问他是哪一部分的，他说是二二八团的。问他是哪里人，他回答“山东烟台的”。我说:“好熟呀!我们都是山东过来的。”他说:“没有办法，你们的政策我们都知道，只是上边控制得紧。我是排长，今天出来拿东西，连长叫我跟着出来监督。听说前两天枪毙了一个想跑过来的团长。”我说:“给你这点吃的，带回去给你们连长。告诉大家兄弟，很快我们要发起总攻了。愿早过来的欢迎，不愿过来的，到时候枪口朝天，早点投降。不然，伤了我们的人，捉住了不客气。”他连连答应:“是!是!”

当夜，我返到二营四连和大家一起说笑到天亮。拂晓前吃过早饭，沿交通壕边走边看，掩蔽部前两边的沙土墙上，用刺刀画写着各式对联:“冰天雪地辞旧岁，热火朝天迎新年”，“撒下天罗地网，全歼蒋家匪帮”，“塘水抽干好捉鱼，灯火熬尽自将灭”。这些对联写得多么豪迈，多么风趣。许多人都在交通壕里一边扫雪，一边唱着《刘胡兰》歌剧里的歌:“数九寒天下大雪，天气虽冷心里热..."

元旦之夜，我们电台收到新华社《将革命进行到底》的献词，并很快收到送来的油印全稿。我们立即翻印发到连队，一面在部队进行深入教育，一面迅速对敌方广播、散发。“中国人民将要在伟大的解放战争中获得最后胜利。这一点，现在甚至我们的敌人也不怀疑了。”收听到元旦献词的第一句，战场上一片欢呼声。最后听到194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向长江以南进军时，到处在高喊:“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将革命进行到底!”

战场上，包围圈内外完全是两个天地。我们部队补充了新战士，人员满额:整顿了组织，发展了党员，健全了党组织，调配了基层干部骨干;进行了阵前练兵，增强了指挥作战能力;后方供应充足，部队体力增强;一连串的形势任务教育，部队士气异常高涨。大家都知道总攻的时间快要到来了。元旦后有了两个好天气，在被包围的圈内，飞来几批给敌空投食品物资的运输机，因怕我高射炮，不敢低飞，高飞又怕投不准，转来转去，呼呼呼呼地直响。我们战士都说这是寡妇来哭坟的，投下来的包包是祭坟用的。这时，只听到陈官庄的机场附近一阵阵枪声激烈。当天蒋军二二七团投诚的人边说边骂:好容易盼着来了几架飞机，上边通知每团去一个搬运队到机场运东西。谁知道还没有到机场，到处都有部队，端着枪、上着刺刀说不准进警戒线以内。各部队自己围圈圈，接应空投的东西。可空中投的东西下来，什么圈圈都乱了，都向空投点跑。有的抢到了扛着就跑，有在半路上截的，乱哄哄的，有的竟被空投麻包给砸死了。混乱中有的部队见东西眼红，对着抢东西的开了枪，谁也不让谁，乱打一场。那天为抢夺空投食品当场死了100多人。这他娘的还算是军队吗!还能打仗吗?

我们的政治攻势内容越来越多，方式方法越做越活。在强大的政治攻势下，20多天里全师直接争取投诚的蒋军中下级军官、士兵429人，全纵队接受到1000多人来降。据通报上不完全统计，全战场争取投诚过来的蒋军约13000多人。我军强大的政治攻势，进一步动摇、瓦解了敌人的军心士气。这不是项羽兵困垓下、四面楚歌的历史戏，而是杜聿明兵困陈官庄，我军四面高奏凯歌的当代最为壮观的战场!

1949年1月6日15时，我军全线发起总攻。战场四周，万炮齐鸣，大地颤抖。敌人阵营内浓烟滚滚，火花漫空飞溅，五颜六色的信号弹和曳光弹似满天流星，飞来飞去彼落此起。紧接着是不分点的机步枪射击声、手榴弹爆炸声，像狂风呼啸，一阵紧似一阵，

我军某部在构筑工事，准备阻击敌第五军增援部队。

彻夜未停。我军先以10个纵队分成东、北、南3个集团进行总攻，目标首先是歼灭李弥的第十二兵团。另5个纵队在外围拦截。准备歼灭可能突围之敌。战场南面，我军之二纵、八纵、十一纵在苏北兵团韦国清司令员、吉洛副政委指挥下，从南向北攻击。

在总攻开始的前两天，我们五师的任务是，继续坚守郭楼及其两侧阵地，阻止敌可能向南突围。由四师、六师在左右两侧实行攻击，歼灭李明庄、范庄、王庄之敌，尔后再参加对陈官庄的攻击作战。战至7日，李弥兵团大部被歼，其余残部混乱不堪，挤入邱清泉兵团阵地内，敌军整个部署已被完全打乱。

9日，我们四师、六师已攻占预定目标，五师也从正面加入攻歼作战，直指敌总指挥部-陈官庄。我们十四团，距敌前沿阵地仅有百米。经一阵炮火准备，一线的二、三营用连续爆破，炸开敌人的铁丝网，部队迅速跃出战壕，冲入敌人阵地。敌人已处全线混乱状态，一线的敌人一遭攻击，不是举枪投降，就是掉头向后跑。敌人二线部队开始射击，不分敌我，乱打一气。我军没有遇到顽强抵抗。

午夜的月光虽还能帮助近距离观察，但战场内炮弹、手榴弹浓烟密布，在这狭小的地区内，什么也看不清;电闪雷鸣般的枪炮声，使指挥员的声音也很难听清。我们的攻击目标是穆楼、地祖庙，尔后直指陈官庄。在阵地上20多个日日夜夜里，地形已看得、摸得很熟了，一片平地，不会产生认错方向的问题。

9日夜晚，是一场混战。上半夜与邱兵团激战，敌知大势已去，阵营混乱不堪，纷纷缴械投降。我军越战越猛，奋勇穿插包围加喊话瓦解，战场上大批大批敌人放下武器投降。

翌晨2时，我随指挥所进至陈官庄以南，只见战场上俘虏成群成群地猥集在交通壕里，来不及向后押送。这时我突然接到师部通知:要我带几名机关干部，立即返回原攻击出发时师部驻地，指挥十四团教导队，组成全师俘虏收容所，由师后勤组织供应。

我紧赶快走，在拂晓前到了大茴村，一路上见到大队大队的俘虏向南行走，四师、六师捉的都有。严冬的拂晓特别寒冷，我们却跑得头上直冒热气。我们划分了三个村庄，由刘邦礼副教导员、教导队长、指导员各带一个排，各在一个村庄，称为一、二、三大队。师后指定了三个伙食单位，负责烧水送饭。工作还没有安排好，各团就押送来成群成群的俘虏。我跟他们说:你们先向你们团送去，收不了再送这里。十三团一位熟悉的干部开玩笑说:我们要是没有收够，还舍得往这儿送。原来是各团已收了不少。话不能说多，时间不等人。天亮之后，俘虏像潮水一样，向原来的包围圈外涌过来。只要前面有一个人带着，后面就有拖不断的几路纵队跟上来。我们三个大队的收容量，从三百、五百至三千、五千，已有七千、八千了，还是络绎不绝。我们三连两个炊事员上去送饭，找不到队伍，俘虏像叫化子，苦苦哀求要口饭吃。炊事班长给了他们一个人一块大饼，于是一群人一围而上。班长叫喊:你们跟我来，给你们饭吃。于是，很快形成了几路纵队的俘虏兵，也没有人看押，跟到了收容所来。问他们是哪一部分的，他们说:不用问了，哪一部分的都有。这些俘虏被困了一个多月，饥寒交迫，衣服破烂，满脸污黑，头发胡子结满了冰霜。接到一口水、一口饭，像饿狼似的一口吞下去，还哀求着又伸出手来。我们哪里可能供他们这么多人吃饱呀!

我们对俘虏宣布了几条:

第一，把武器、弹药、汽车、物资和公文箱等物品，一律放在村头的打粮场上，不准破坏。

第二，凡是军官的一律站出来单独编队，我们同样优待，不要害怕。

第三，25岁以下的青年人站出来，单独编队。

第四，我们马上进行登记，一定要老老实实登记清楚。

第五，一切行动听指挥，吃饭听分配，不准乱抢，保证大家都有吃的。

我军某部在抢占敌二十五师袁庄阵地后，向溃逃敌人射击。

太阳升起很高了，包围圈里已听不到炮声，只有机枪步枪声还在继续响着。

三个大队收缴的枪支堆得像小山一样。我们挑出的25岁以下的年轻俘虏，准备补入部队;26岁以上的、当官的，还有穿便衣的将军、太太们和徐州裹胁出来的学生、市民，统统都送往纵队指定的收容所里去。留下来的全部下到交通壕里，一是好看管，二是可背风取暖，三是怕国民党来飞机轰炸。这些俘虏都老老实实呆在沟里，等我们去人进行登记。

上午10时许，前线战斗已胜利结束，包围圈内到处是敌人伤员，枪支遍地，坦克车、汽车乱七八槽丢在田野，有的还在燃烧。我们打扫战场的部队派人押着汽车、拉着枪支也送了过来。后来的俘虏，每人都背了好几支枪送到收容所。我们在原地忙碌的工作了3天，师政治部也派了人来。经收容所处理的俘虏约1万人，各团收容自留的约有5000人。全师共俘虏敌人1.5万余人。在处理过程中，我们送走了4000余人。各团又领走3000余人，我们还留2000余人。全师缴获各种炮100余门，轻重机枪850余挺，冲锋枪、步枪、手枪、自动火器等各种枪支共1.2万余支，汽车43辆，其他军用物资很多。

战区的部队和民工，正在忙着打扫战场。我们的统帅部已开始指挥部队向长江挺进了。

我们奉命转移到长江以北、山东韩庄一带进行休整。我还是带着2000 多名俘虏一起转移。沿途我翻阅了一些缴获的蒋军军官的日记，有一个七十军机关的，看样是参谋军官，写到淮海战场最后情景时这样记载:

“昨天在机场见到各师为抢夺空投食品而互不相让，甚至开枪互相残杀，目不忍睹。”

还有的记着:

“我们长官们竟然把一些女学生穿上军装，名义称秘书，实际任供玩弄，这算……"

“一早，见到一位妇女自杀在二二八团团部门口，据说是一个连长的老婆，被人强奸了……”还有一个团的军需官写道:

“团长要我到陈官庄西边的市场上买点吃的。这里大饼、香烟、各种罐头都有，实在太贵。大雪以来飞机空投困难了。今天三块银洋买了一块大饼，香烟要一块大洋才能买两支。这都是大官们吃喝不了，还想发财!这是什么世界?”

一路上，许多俘虏经简单教育，纷纷控诉国民党军队中种种黑暗现象。几个从徐州裹胁出来的学生俘虏兵，路过徐州时要求回家，我们都放了回去，还给了点路费和干粮。她们控诉了女学生在敌营中遭奸污的悲惨情景，俘虏们听了都恨得厉害。一个士兵感慨地说:“国军不败，天理不容!”

炮兵部队克服困难，将火炮推到敌第二道防线，进入发射阵地。

总攻活捉杜聿明

陈福胜回忆：

1949年1月1日,蒋介石发表声明,提议和平谈判。杜聿明见援兵无望,突围又无成功的可能,也希望和谈成功,以保全他的部队,所以迟迟不实施突围。1月3日,蒋介石再次电令从1月5日起,投足三天粮弹,然后突围。1月5日,开始空投。杜聿明深知突围必遭全军覆没,就以粮弹未足,将士饥疲无力为由,请求继续空投,以此拖延。蒋介石严令再空投三天,务必遵照实施。杜聿明至此不得不准备实施突围。当晚召开师、军长会议,部署突围行动。决定在空军轰炸并投毒气弹掩护下，以第 5、74 军戴防毒面具打开突破口,随后扩张战果,以便后续部队跟进。每人带3天干粮。突围时间定在1月10日。各部队即根据这一命令开始准备。

陈官庄是一个很大的包围圈,无论是兵力还是面积,都要比碾庄、双堆集大上一倍。敌军依据众多的兵力和精锐的武器,在包围圈中,布下了两道防线,敌“剿总”司令部在核心阵地陈官庄,核心阵地外是第二道防线,由实力最强的邱清泉第2兵团主力防守,第二道防线外为第一道防线,由李弥第13兵团和第2兵团的一部防守。

根据国民党军布防的特点,解放军决定先对敌进行猛烈的炮击,阻隔敌军两个兵团之间的联系,将敌孤立起来,首先消灭敌第 13兵团。第13兵团虽然也是蒋介石的主力部队,但是,相对第2兵团来说,实力要弱些。第13兵团主要是由第8军扩编而成的,第9军除了一个师具有战斗力外,其他各师都是新编而成的,战斗力都很弱。

战斗开始前,解放军决定以宋时轮、刘培善指挥的东集团由东向西攻,谭震林、王建安指挥的北集团由北向南攻,韦国清、姬鹏飞指挥的南集团由西南向东北攻,另以华野第6、7、13、鲁中南、两广纵队等部为战役预备队。

1949年1月6日下午4时,解放军发起全线总攻,我特纵炮兵用刚从敌军手中缴获来的美式山炮和榴弹炮向国民党军北面的防御体系进行了猛烈轰击,接着,我纵深配置的炮群也对敌阵地进行了全面轰击,一时,敌军阵地上的大部工事都被摧毁,敌军制高火力点被轰塌，地面军事建筑被破坏,敌军苦心经营的战壕、交通沟、掩体全都被炸烂。下午4时 45分,在猛烈的炮击之后,解放军对国民党军阵地发起了总攻。

瞬间,早已等待在进攻出发阵地的解放军突击队、爆破队等,立即跃出工事,扑向国民党军尚存的残余火力点,随着一声声巨响,敌军的一些暗火力点被送上了西天。解放军战士如猛虎下山,冲向敌军阵地，许多被炮火震怕了的敌军,纷纷举起武器投降。临近黄昏时分,我军突破了敌军的第一道防线，夺取了陈官庄北面的一些重要据点--夏庄、李时庄、范庄,全歼守敌第2兵团第70军第96师,打通了通向敌第二道防线的道路。在我北面攻击部队取得重大进展的同时,我东集团、南集团也攻克了敌第一道防线的大部据点。在第一道防线防守的敌第13兵团,被迫全线收缩,退守第二道防线。

第二天，解放军又向敌纵深第二道防线发动了全线进攻。敌第二道防线前有一道小河(鲁河),宽约1至3米,河的两岸都有一丈多高的河堤,敌第2兵团就是依托着这条小河负隅顽抗。在鲁河东岸的敌军也还控制着朱小庄等几个据点。要突破鲁河,必须首先夺取在河东岸的敌人据点。激战至天黑,解放军肃清了河东的所有敌据点,随即又夜渡鲁河,突破敌军防线,敌军鲁河防线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鲁河被突破,国民党军预感情况不妙,杜聿明、邱清泉立即组织兵力进行反扑,企图将解放军赶回河对岸,解放军勇士抵抗着10倍于己的敌军的反扑，

我军某部通讯参谋深入前沿阵地，了解战斗情况。

打退了敌军十多次进攻。解放军战士也伤亡很大,情况十分危急,就在这时,解放军后续部队及时上来,接替突击部队,巩固了突破口。

就在解放军攻克敌第二道防线,向陈官庄推进时,南京国民党政府出动了大批空军飞机,飞临陈官庄上空,向解放军阵地施放毒气,企图掩护陈官庄敌军突围。解放军指战员冒着生命危险,坚决阻挡敌军的冲锋,决不后退一步,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双方伤亡都十分惨重。

在形势严峻的情况下,解放军决定将总预备队投入战斗,从四面八方向敌展开更为猛烈的攻势。各部队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猛冲猛打,大胆穿插,将敌分割。担任主攻任务的华野第10、4、3纵队勇猛地插向国民党军核心阵地陈官庄。傍晚,前锋部队已经接近敌军核心阵地--陈官庄。

9日,解放军以近10个纵队对国民党军的最后一个阵地发起了冲锋。许多敌军已经被我军英勇的作战打怕，纷纷打着白旗投降。这一天,解放军占领了陈官庄以南以西的各个村庄。杜聿明手中只剩下第13 兵团第3师和国民党五大主力之一的第5军,分别驻守在陈官庄西北的周楼和陈庄。

10日,周楼守敌在师长周藩的率领下,向解放军投降。敌军只剩下第5军在陈庄继续顽抗。杜聿明是在9日晚由陈官庄逃至陈庄的。在杜聿明和邱清泉的指挥下，敌第5军企图在陈庄坚持到天黑后，向外突围。

第5军是国民党军队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全部是美式装备,长期以来,在内战战场上,这支部队一直十分嚣张,我军早就想歼灭这股敌军,这次终于将其包围在陈庄。

10日上午,解放军从四面对陈庄的第5军发动了攻坚战。为了彻底消灭第5军,各纵队首长都亲临前线指挥。我炮兵先从四面八方对陈庄进行了一番猛烈的炮击,由于国民党第5军全都猬集在陈庄内,我军的每一发炮弹都能打死一堆敌人。炮击后,攻坚部队很快就攻进了敌军阵地。尽管敌军的抵抗十分顽固,但是,在解放军战士的全面攻击下，第5军的防线很快就被突破。

我团7连攻占穆楼,随即向陈官庄突击,在陈官庄与兄弟部队会合。国民党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一看势头不对,连忙率残部向外突围。敌第2兵团司令邱清泉拿着一支冲锋枪在逃跑途中被我军战士击毙。杜聿明率随从十余人化装成人民解放军逃至陈庄以西的张老集,被解放军第4纵队第11师卫生队战士樊正国、崔雪云等抓获,只有国民党军第13兵团司令李弥在乱军中逃脱。

我们第 62师各团多路冲入敌阵,敌在我四面八方打击下,混乱不堪,纷纷缴械投降,有的俘虏饿的连路都走不动了,一头栽倒在地上,很长时间站不起来。我们随便捉了个俘虏审问了一下，那俘虏说:"不瞒长官说,上面看他们打不过共军了,他们自己逃命要紧。让我们各自突围自寻出路,逃到哪里是哪里,遇到解放军就当俘虏。”看来敌人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了,于是,我对参谋说,你去把他们的武器收缴了,然后集合起来派人把他们押送到附近俘虏收容站，不要叫他们乱跑乱动，在战场上乱走是危险的。就这样五、六百敌人被我们缴械后押走了。

部队向前拼杀，又遇到一批又一批残兵败将，还没等我们接近他们,敌人就高喊:“不要开枪,我们投降!"一队队的俘虏官兵混杂、男女混杂,有的女眷高跟鞋都跑掉了,一瘸一拐的夹在大批俘虏行列里垂头丧气的向着指定方向走去。战斗结束后,我正坐在路边休息,刚点了一支香烟,一个被俘的国民党军官走到我跟前说:“长官,您能把烟给我抽一口吗?"我看他那个狼狈相,觉得他挺可怜,便顺手给了他。他对我说了声“谢谢,"又跟上大队俘虏走了。回忆淮海战役的最后阶段,那种痛快淋漓的胜利场景和感慨真是难以描述。

1月9日,我们攻进陈官庄后,发现敌机场上一架被我军炸毁的飞机。后来听说这架飞机是为杜聿明逃跑准备的,结果飞机被炸毁了,杜聿明也没有跑成。

1949年1月10日上午10时,国民党军杜聿明集团全部被人民解放军歼灭,伟大的淮海战役胜利结束。

我军突破内外两道防线，向市区发起攻击。

在历时65天的淮海战役中,杜聿明被生俘,邱清泉被击毙,李弥只身逃跑。解放军共歼国民党军5个兵团和一个绥靖区的部队,计56个师共55.5万人,其中包括蒋介石所谓“五大主力”中的第五军和第十八军。

杜聿明集团被歼灭后，位于淮河南岸的敌第6、8兵团以及由武汉到达滁县地区的敌第20、28军慌忙逃到江南。华东野战军第6、7、8、13等纵队,乘胜追击,一举解放了蚌埠、合肥、滁县、巢县等江淮之间的广大地区。

淮海战役共历时65天，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以伤亡13万人的代价,歼灭国民党军主力部队55.5万人,解放了长江以北的大部分地区。为尔后渡江战役的发动奠定了基础。

部队换成美械装

2纵在解放战争中,经常执行打援阻击的任务。打孟良崮,打济南，直到打淮海战役第一阶段,上级都命2纵队打阻击。打阻击的主要任务就是抗击大量敌人的援兵,不让其通过,保障主攻部队全歼既定目标的敌人。阻击战通常是以少抗多,战斗艰苦。

2纵打阻击是出了名的。蒋军提起2纵就头疼,“2纵2纵,排炮不动”。因此,每有艰巨的阻击任务上级都把2纵拿上去。好几次阻击战，粟裕同志直接打电话到担任阻击的师或者团,要求打到最后一个人也要顶住。打阻击的部队往往伤亡很大,缴获敌人的装备少。在一切武器都要从敌人手里夺取的年代,眼看着别的部队打了歼灭战后,又抓俘虏,又换枪又换炮,而自己则伤亡一大堆,还扛着旧家伙,心里为此感到不平。部队发牢骚的人也不少,我真是从心里盼望也能打几个歼灭战，换换枪、换换装备。这次,淮海战役,总算让2纵如了愿。

虽然在淮海第一阶段打黄伯韬时,2纵仍然是在徐州东面阻击企图东扱的邱清泉兵团,接着又沿津浦路南下,阻击刘汝明和李延年兵团。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军以其勇猛顽强的作风,在运动阻击中全歼了敌人第107军和第76军、第74军一部,不但出色地完成了阻击任务受到中央军委的表彰,而且缴获甚多,大大地鼓舞了士气。最后参加了对杜津明集团的总攻,战斗结束后遍地是俘虏,遍地是武器。“穷”2纵也发了回“洋财”,来了一个大换装。据统计,2纵在淮海战役中,共歼敌36517人,缴获各种大炮411门,各种枪支15587件,掷弹筒等235具，坦克2辆、汽车67辆及大批弹药物资。部队里的班长和战斗小组长都拿上了美制汤姆森冲锋枪或加拿大制的司登式冲锋枪，就连通信员、司号员也把“大马盖子”换成了卡宾枪。部队是兵强马壮,士气高涨。蒋介石不愧是“运输大队长”!

某部二营四连战士们迅速越过壕沟 ，追歼敌人。

淮海战役征战2000余里

王鸿胪回忆：

关于淮海战役，中共中央最初的设想是，敌人在华东和中原有正规军100多万，而陈粟的华东野战军和刘邓的中原野战军合计60多万人，如果打大仗，一口吃掉它几十万人，时间还早了些，因此准备打一、二次小一点仗，消灭敌人十万、八万的，以后再考虑打大仗。根据这一指示精神，粟裕准备在两淮地区和海州一带消灭敌人10万，所以叫淮海战役。

最初的淮海战役，第一阶段，考虑在两淮(淮安、淮阴)打，这里有国民党军队一个整编师，加上其他顽军有4万人。第二阶段，准备在海州打，这里有川军一个整编师，加上其他土顽，约有4万人。这样，估计一个月的时间，两个阶段可结束。但我们一行动，敌人就乱套，淮阴敌人向南撤退;海州川军属于黄伯韬管辖，黄伯韬命令川军从海州调往新安镇，然后往徐州方向撤退;位于枣庄、台儿庄的冯治安的两个军，两万余人宣布起义。敌情变化太快，形势有利于我们，所以就批准把原初的淮海战役升级到南到淮河、北到徐州、东到海州这么大的范围。淮海战役4个字没有变，但范围已经扩大了。后来的淮海战役分为3个阶段，第一阶段消灭黄伯韬兵团;第二阶段消灭黄维兵团;第三阶段消灭杜聿明集团。

第一阶段，我们华东野战军二纵本来去打淮阴(清江)敌人,刚行军,就听说，淮阴的敌人南撤到长江边，海州敌人正往新安镇逃窜。我们二纵奉命夜里急行军，去追赶往新安镇逃窜的敌人。部队沿着铁路追到位于新安镇东的沭河东岸，这时天已亮了，抓到敌散兵数十人，敌人大部队已过沭河到河西。敌人在过河时，由于争先巩后，急于逃命，有的被挤下桥，有的下水过河，淹死不少。我当时和后勤人员在一起，住在阿湖火车站的西南白毛庄待命，下午接到命令，我们二纵去宿迁方向，攻打孙良诚部队。此时，一纵在宿迁西窑湾，正在围歼敌人。

晚上行军，要经过离我的家约有3里地方，我请好假，准备回家去看一下,马上就回部队。由于夜里行军速度很快，我又多年不在家，即使回趟家，也是时间很短，所以路已经不熟了。休息时，一问，已经到白露村，离我的家有7里多路，我决定不回家。我有多次这样经过家附近而没有回家看看，真是“三过其门而不入”。从此以后，离家越来越远了，再回家看看，已经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遗憾!

在白露村休息一个钟头，经颜集的西边过沭河，到沭河南，天已大亮。休息宿营。这里老百姓十分贫穷，没吃没烧，休息一个白天，晚上急行军，一夜追到宿迁。宿迁敌人逃跑，部队向睢宁方向追赶。四师和我们六师齐头并进追赶敌人，夜晚，四师部队经过睢宁西追赶敌人，而敌人在睢宁东吃饭休息，四师追到敌人前面去了。我们六师正好追上敌人，开始攻击，敌人慌忙向前逃窜。四师听到后面枪声，就回头堵截，结果四师俘虏了许多敌人。战斗结束，天已经亮了，我们在路边休息，看到刘伯承的部队，是中原野战军十一纵的。经过我们这里时，有一个干部，可能是连指导员，看到路上有被我们打死的孙良诚军队的士兵尸体，就找到我们，让我们把尸体掩埋掉。我就喊上十几个战士，

周村战斗中我军在房顶上和敌人激战。

把我们周围的十几具尸体掩埋起来，

现在又传来好消息，冯治安部的何基沣和张克侠带领两万余人在枣庄、台儿庄一带宣布起义。我华东野战军十纵等3个纵队经过枣庄、台儿庄直冲到碾庄。碾庄是黄伯韬的兵团部，这时，黄伯韬才知道冯治安部队已经起义了，只能仓皇应战。同时，向杜聿明报告，请求增援。杜聿明命令徐州的邱清泉兵团去增援，邱清泉说，我去了，徐州谁守?邱清泉不听杜聿明的指挥，杜聿明只好请示蒋介石，蒋介石命令邱清泉派兵增援，邱清泉只好听命。

我们二纵继续前进打增援。一天夜里，我们团赶到旧黄河北岸，这时，天已经亮了，我们准备找个村庄休息。有战士发现有一支队伍从西边朝我们走来，我们向他们喊话，问他们是哪部分队伍?他们打着小红旗，用旗语来回答我们，不知哪位领导喊道:“这是敌人，准备战斗。”战士们迅速找到可隐蔽的地形，做成临时工事,准备战斗。

敌人先开火，我们随即开火，双方用炮轰击，由于我们工事简陋，部队打的很艰苦，但打到晚上，我们反攻。半夜，敌人就逃跑了。这时才知道这股敌人是来增援黄伯韬的邱清泉部队。

后来，我在一本《淮海之战》书中看到关于这场潘塘战斗，说是我们有计划的撤退。但据我的回忆，是遭遇战打了一天一夜，早晨遭遇开始打，炮声响了一天，晚上我们反攻，敌人就逃跑，半夜，敌人就跑得没有影子了，后来我们就行军到了固镇方向。

黄伯韬在碾庄得不到增援，在我华东野战军四纵、八纵、九纵等部队的猛烈进攻下，黄伯韬兵团约10万人被彻底歼灭，兵团司令黄伯韬被击毙，第一阶段于11月22 日胜利结束。

现在听说敌人的一个师宣布起义，汉口下来的黄维兵团被刘邓大军包围在安徽双堆集。我们二纵奉命去蚌埠南方向，阻击李延年、刘汝明两个兵团，他们由蚌埠北增援黄维兵团。

我们昼夜行军，一天一夜赶到固镇。一天，我们团已经从固镇火车站过了浍河，我们后勤人员还在河的北面。团部来通知，要我们今晚过河，去和团部会合，然后去蚌埠南方向打敌增援部队。下午，太阳快落山了，集合队伍，有100多人，大部分是炊事员，还有骡马。我们准备趟水过河，不从桥上过，这样可以减少飞机轰炸时带来的伤亡。河里的水深约有一米，我们走到河边，突然飞来敌机4架，扫射的子弹有红色和绿色，满天飞，敌机还丢下几颗炸弹。战士们已经训练过怎样对付飞机轰炸，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几分钟后，敌机飞走了，我们爬起来，点名，一个不少，没有伤亡，只有骡马有伤亡和丢失。

过了河，找到团部，全团正在集合，这时天已经黑下来，我们累得想休息。政治处主任肖潮过来，对我说:“老王，你们要不过河就好了，现在我们要回去，再过一次河吧。"“为什么又要回去呢?”我问到。肖主任说:“情况发生变化，徐州的杜聿明带领3个兵团出徐州向西逃窜，现在跑到永城东一带公路两边，他的部队非常混乱，正在休息整顿部队，我们马上出发，去把他围起来，不让他休息。”所以，我们这100多人，马不停蹄跟着队伍，又往回走。路上，从肖主任那里了解到，现在永城一带只有十二纵，在敌军西侧还有几千人的几个地方部队，他们正在和敌人战斗，设法堵住敌人。

部队急行军，决不能让敌人跑掉一兵一卒。这次回去，过浍河是走铁路桥，部队在铁路西侧沿着大公路前进。一路上，天上不断有飞机飞过，飞机一会儿就丢一串照明弹，一丢就是十几个，把黑夜照的像白天。本来，公路被炸的坑坑洼洼，夜里很难走，现在照明弹把大地照的像白天，方便我们走路，而敌人在飞机上，像瞎子，看不见地上的人。一个晚上，走了100多里，天亮，敌机不断轰炸，部队就宿营休息。

晚上，继续急行军。今晚，我们从双堆集的东面向北走，经过中原野战军驻地，中原野战军正在围攻黄维兵团，我们行军的西面，天空中的飞机来来往往有数十架，照明弹比我们昨天晚上要投的多，炮声、炸弹声听得清清楚楚。天亮，到了永城东面的陈官庄的南面宿营。

这时，杜聿明已被我团团包围，我们二纵在杜聿明的西南方向，还有一纵、四纵、九纵等部队把杜聿明围得水泄不通。

上级指示，先围而不攻。为什么?主要是配合东北野战军和华北野战军对北平、天津和张家口等国民党部队的围攻，如果淮海战役提早结束，那么就会引起平津敌人疯狂逃跑，达不到歼灭其有生力量的目的。

我们这边把杜聿明3个兵团包围得水泄不通，双堆集那边，枪炮声不断。据说，蒋介石听说在双堆集围攻的有陈赓部队，说完了，陈赓是黄埔军校毕业的，黄维不是他的对手。本来，从11月23日开始，中原野战军已经将黄维兵团团团围住，但由于蚌埠的李延年、刘汝明两个兵团增援，中原野战军不得不

这是我军俘虏的国民党官兵。

抽调5个纵队阻敌。这样，只有六个纵队打黄维，此时的黄维想乘机突围，被中原野战军打退，但中野的压力明显增大。正在这紧要关头，黄伯韬兵团被消灭，参战的华东野战军没顾上休息，赶去支援，后又增加我们二纵等部队，才把李延年、刘汝明赶回蚌埠。在围攻黄维兵团时，华东野战军调来特纵，每天晚上，用榴弹炮、山炮、化学炮等各种口径的炮问敌阵地轰击。黄维兵团在我中原野战军和华东野战军的联合攻击下，兵团司令黄维被俘，10余万人被歼，第二阶段于12月15日胜利结束。

再说我们包围了杜聿明，杜津明命令3个兵团分头突围。敌人在坦克的掩护下，一次次疯狂的进攻都被我打退。在战斗空隙，各连争分夺秒抢修工事,特别是在交通沟中修建的地堡，很实用。各班在交通沟中选一块地方，挖成四方形，上面盖上门板，再堆上很厚的泥土，小门帘子是用敌人飞机投下的麻袋做成的，地上铺上厚的麦草，很暖和，不怕下雪、下雨和刮风，每个班都有一间这样的地堡。夜里，只安排一名战士站岗放哨，其他人在地堡内睡觉休息。我们要求炊事员送给战士们吃的饭要是热的，所以炊事员把馒头用棉被包好，放在箩筐内，稀饭装在桶里，再用棉被围好，这样，担到交通沟时饭都是热的。我也经常去前线的交通沟里，给战士送去香烟、了解战斗情况和战士们的生活情况。送去的香烟有安徽产的、河南产的，还有山西运来的，战士们很喜欢。

后来，所有炮都进入炮击位置，在我们二纵驻地处摆放山炮、榴弹炮、迫击炮等大小炮有300多门。上级规定每门炮在晚上八、九点要打10炮弹，就我们二纵每晚要打出去3000多发炮弹，这样计算下来，一晚上我们华东野战军要打出3万多发，而且，交通沟不断向前发展，包围圈越来越小。最后，敌人的工事在鹿砦内，我们的工事在鹿砦外，对方讲话都能听见。所谓鹿砦就是敌人把所有的树木砍光，把树头向外，树根向内，用来阻挡我们进攻的一种障碍。我们有些战士送馒头、香烟给他们，他们有时也送银元给我们战士。到后来，他们没有吃的，就成班成排的跑过来投降我们。敌人飞机运来的东西到处乱丢,特别是有十几天阴雨天，很多东西丢在我们阵地。敌人丢物资用的降落伞，一开始是丝绸的，红的、绿的、黄的，颜色很多，后来都是白的降落伞，战士们拿过来一看，是白布做的，说明敌人的降落伞都用光了。蒋介石每天派美国人造的大飞机来轰炸我们阵地，有的大炸弹有2000磅，能炸出5米深的大坑。有一次，我在前线，看到一颗大炸弹丢到一个大坟墓上，把棺材和死人骨头炸的飞上天空。有的战士对着飞机说:“死人对你有什么仇?”有的战士说:“炸死人，你们罪该万死。”

1949年1月9日晚，团里让我们在后方的人员送门板到前线去，盖地堡用，因为交通沟挖到前面去了。到天亮，在我们前面和南面的敌人都放下武器，敌阵地不攻自破。我随部队到敌阵地，遍地都是死人，房屋一间也没有了，在工事里，有许多炮弹，用绿色的布盖着。正好李团长看到我，他说，那里有几十个俘虏，你把他们带到伙房里吃饭去。我去看了一下，大约三、四十位俘虏，就大声喊道:“你们跟我去吃饭。”回到驻地，一数，有500多名俘虏，原来，一路上，国民党兵听说去吃饭，都自动加入到队伍里来。我把他们分配到各连去吃饭。有一位上士，捡到一匹马，跟着我回来，马上驮着拾到的降落伞和毛毯。战场上成百上千的俘虏被我们的战士带往指定的地点，有些战士捡起枪对天空射击，枪声不断。

把俘虏分配到各连后，我带着两名战士，骑着马去永城买些香烟和办公用品等。骑马要到永城了，看见前面有两个国民党兵，他们看到我们骑马过来时，他俩不抬头，躲躲藏藏，有点害怕的样子。我们3人下了马，两名国民党士兵一位年纪大，一位年纪轻，年纪大的有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嘴上有美式胡须。我问他们，他们不说话,我心想，这年纪大的可能是国民党当官的，带回去审查。有一个骑兵提醒我，我们今天是来买东西，不能马上回去。我想，这人可能是当官的，不一定是个大官。问了一下，附近有个后方医院，就把他们带到庄上，交给四纵后方医院的一个小同志，可能是小卫生员，并说明我们是二纵的人。我们就上马到永城买东西，回来后也就没有提这件事。过了几天，听说杜聿明在四纵的后方医院查出来了，说杜聿明自杀未遂，头给石头砸破了，还登出个照片，用白布缠着。我一看，就是我们交给四纵后方医院的那位年纪大的，有美式胡须。我向肖主任汇报，肖主任笑着说:“谁俘虏都一样。”我想也是这样，反正被我们俘虏了，也就没有再提起了。

淮海战役结束已3天了，中央下命令进攻杜聿明，大家都笑了，我们现在战斗已提前结束。淮海战役第三阶段，我们击毙邱清泉以下3万多人，俘虏杜聿明以下官兵28万人。我们去了杜聿明、邱清泉的指挥所，有3间房屋，里面有地下室，还有一架小型飞机停在临时机场,我也和其他同志一样，上去坐坐。

这是我军缴获的法式山炮。

决战淮海战地日记

梁扶千回忆：

元月三日 阴

在漫天风雪中度过了除夕、元旦。昨天刚晴，想不到下午又变了天，连夜朔风怒号，寒气入骨，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敌人虽然在前天即恢复了空运，甚至冒着浓雾寒风也未中断飞行，但在包围圈内的蒋军士兵却依然饿肚子不断地跑了过来。昨天阵地前沿一天没断枪声，据说是敌人的“米骚动”而互相“火并”的。敌七十军三十二师投降过来的士兵讲:前天飞机来时，师长下命令叫士兵去抢米，并说如果不去抢、等着分配那就无异坐以待毙!当飞机在天上转的时候，便人头滚滚涌现在机场周围。他们都冒着被米袋砸死、被抢米的弟兄打死、挤死三种危险来赌自己命运。这不禁使我想起了苏联卫国战争斯大林格勒战役的例子，那时被包围在顿河河曲的德军只有32万，蒋军的命运比他们还悲惨，数量远比德军要多，斯大林格勒战役的胜利扭转了苏德战争的整个战略形势;淮海战役胜利的伟大意义，是怎么说也不为过的!

上午张景华部长谈:全线已决定在5日发动总攻击。今天司令部已召集各师师长前来开会，研究攻击部署问题。被围蒋军究竟是选择曾泽生的道路，还是郑洞国的道路，抑或廖耀湘的道路，这多天的谜不久即可揭晓。

下午小蔡从徐州来，据说该处市面倒还安定，只是物价高昂和没有地方住，他带来的礼物不多，我分得了一支牙膏，一块香皂。

一月四日

天气依然很冷，天刚亮大家便都醒了。睡在床上胡扯乱谈。这样消遣也具有围炉共话的乐趣。老牛上司令部探询情况及向首长们请示工作，等了一个上午。下午又开会研究未来战斗的报道问题。他展开了一张从司令部带来的杜聿明集团的部署地图。杜集团猬集在80多个村庄，我将有10个纵队一齐发起攻击。但重点则是先敲掉敌人十三兵团。具体的部署是:三纵从东南一直向西北打;一纵则是从西北一直往东南打;先求得把敌截断;并于歼灭敌九军后再会攻青龙集。我纵的任务是除坚决堵击守备郭楼。野炮团及山炮团和八师炮兵全部支援各攻击部队，另外为求得把敌军分割不致形成压缩，决定二纵四师于今日即进行作业，5日完成包围，6日4点开始攻击，限于7日拂晓解决战斗。六师则晚一天进行。在这次战斗中首长们对报道工作的要求是:1.要使大家在思想上认识这次战斗的持久性艰巨性，要克服轻敌思想;2.在战术思想上要强调机动灵活，以应付情况多变，另外因敌人已形成广大地域面的设防，不能与一般村落攻坚战一样看待;所以要广泛地开展军事民主发挥群众智慧。3.表扬英雄人物英雄事迹的报道要写得生动，最好求得完整。4.在写作方法上不要大帽子，要多搜集典型的小故事，或综合，或并列。5.对付敌人新战术新武器的小经验要多介绍。6.注意党支部的活动，这无疑都是很重要的。

会上大家都认为上几项应为报纸这一时期的报道中心外，对这次我全歼敌二八六、二八八两个团的对外广播要用概括的手法，把战斗特点强烈地反映出来，这一任务交给师宣传科长负责，主要材料则为战斗中各种突出事例。傍晚，相当寒冷，听吴自强说，大衣不久即可运来，不知是否属实。在暗弱的灯光下，不断传来飞机声和炸弹声，前线又复活了。

一月五日 晴

似乎敌人已发觉我们的企图，昨夜敌机袭扰一直没有断。炮声、炸弹声混在一起宣告了历史上空前的一场大决战已经开始。但却也在这个时候，孙科上台以后，在敌人方面则到处宣传和平。并作对我们企图恢复和平谈判的尝试。近来敌人飞机散发了很多这样的传单，并以局外人士的伪善态度说，“和战之责全在共党”，“政府过去打仗的目的即是为了和平”。但这些绝望的嘶叫更令人愤恨，正如鲁迅的诗“强盗装经，静默三分钟，一心想拳经”。

宋琼在昨晚睡觉时念书，清早起来就以高声说话报复了他一下。没有稿子，余下全是后勤一类的，不但没有一张老K，而且连一张2、王也没有，对于这些零碎的小2只好汇编。这也是我最头疼的一件工作。

下午异常寒冷，伏案不久就得起来跺脚。嗡嗡……头顶上飞来

我十三纵某部渡过大沽河，阻击增援之敌。

了几架“五头二”，接着在北边大卖起“鸡蛋”。这是垂死敌人能够抓取的最后一根稻草。记得敌人刚被围困时，曾把这些飞机大肆炫耀，撒出无数张传单说什么:“五头飞机真是凶，一天到晚在上空，丢下炸弹千万磅，飞片杀人如切葱……”想以此恫吓我军，继承了他美国洋爸爸的衣钵-以为武器万能。但也毕竟太可怜，只能用几架破飞机吓唬人，而且也经不起连续的飞行。

入夜，偷拿伙房的柴草烧了一阵。外边枪炮声响得很激烈。

一月六日

昨晚刚钻入被窝，张部长匆匆地跑来说:“敌人明早要突围，你们要起早些!”才要合上眼，又被强烈的电筒光刺醒。原来是通讯员来送通知说是据俘获的敌人供称:敌军明早一定要突围，因之要早开饭并做好防空防毒准备。看来情况很紧张，加上繁密的炮声和难耐的寒冷，停了好久方才睡着。天亮后果然一起床就是吃饭，但吃过饭后不单未见到毒气和炸弹，却连“五头二”也没有来!又是一阵瞎忙活了吗!很多人都有怨言。上午抽空给父亲写了封信，告诉了这边情况，或可稍慰他老人家的殷切之望吧!

伤员陆续从前方抬了下来。据说十团是用老办法搞近迫作业受到敌人炮火杀伤的。对于这些有着美式装备和死命挣扎的敌人，“老一套”和轻敌是要吃亏的。预计下午4点钟我要发起攻击，但到太阳偏西才响起了炮声，可能是抵近射击的关系，声音很低沉，在整条战线上如同春雷一样，轰隆轰隆地响成了一片。

临睡前，老牛从司令部回来，得悉我十一纵已攻下韩楼，歼敌两个团大部，并已向鲁楼前进;九纵歼敌一个团;三纵打下窦洼;十纵歼敌一个营;我二纵四师则攻入李明庄并将敌二八七团团长生俘，残余敌人今晚可望解决。

一月七日 晴

战斗发展得很迅速，昨晚初战，敌人即被我报销了11个团。我纵亦将范庄、李明庄之敌全歼。具体情况是:昨晚5时45分，我四师十一团首先攻占了李明庄西面和西南两处敌军的前沿阵地，5时50分，该团5个连全部突入村内。与此同时十二团亦从东北突入，并以两个连切断敌通向北、西北的交通沟，经过短促战斗即将敌二八七团团长生俘。7时敌一、三营残部交枪投降。该师副师长亲率第二营据守范庄。我们令被俘团长写信，向其劝降，信送去时营长不讲话只看着副旅长，副旅长沉思了半晌说:“我累了，等明天再讲吧!”送信的人回到门口中，立即被探听消息的搜索排包围起来探问结果。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们都气愤地说:“人家冲上来，我们都不打!”而我们部队恰于此时冲了过来，结果全被解决。这个七十军主力的九十六师和九十六师的王牌二八七团便于当夜12时全部被消灭了!因此，今天敌人飞机也特别活跃，上午在庄东头投了炸弹，下午在庄子西南丢了两个。4时左右，北边炮声响成一片，至6时我已把据守王庄之敌二八八团全歼。

一月八日 晴

咋晚炮声一夜未停，并一直持续到今日早饭后，据闻敌军全线大收缩，重新调整了部署。甚至连青龙集等地也退了出来。这次被俘的敌人好像都很坦然，丝毫没有畏惧之色。据说我军攻击王庄时，战士们离敌人还有几十米远，有许多敌人便拍着手说:“不要打，我们是俘虏了!”前天老牛采访敌七十军九十六师二八七团的俘虏时，门口正值我某部同志在切猪肉，一个俘虏说:“我看见这肉嘴里就淌水!”“这是毛主席慰劳的!”老牛回答说。“不知道可有我们的?”但这话马上被另一个俘虏打断:“你还没有上名哩!”同时在高级战俘中也没有过去通常的傲慢，如敌二八七团团长刚到这里时，开头就问“学校在哪里?准备前去学习"。他还讲他很喜欢听我们的广播，尤其对评论最感兴趣，他说碾庄战后我们听中央广播说是邱黄已经会师，但一听新华社的广播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敌“剿总”工兵排长彭世乾在日记中对中央广播的邱黄会师消息气

我军攻占发电厂后，继续向纵深发展。

愤地写道:“何必再骗我们呢!”蒋介石不仅军队完蛋了!蒋介石在蒋军中的形象也完了!

一月九日 晴

雪后春期，没想到竟然这样多雾，去年新年前后在胶南休整时，曾目睹了烟云峰岚的胜景，今年新春却是雾笼大地烟漂淮海。两种景象截然不同。

昨夜全线基本无大战斗，仅十五团搞掉敌四十一师某团两个排。东边敌十三兵团已全线向西收缩。现在敌军防守地区东西约有8里，南北约有5里。在这不足40平方里的土地上拥挤着15万人，平均每平方里要容纳3750人，每6.6平方米要容纳一人，再加上骡马汽车恐怕就毫无立锥之地了。不仅住是个问题，吃饭也是个问题。各级敌人这种措置显然是为了方便突围。在今天雾蒙蒙的天气中飞机一连上了四次班。第一次B24在早饭后8点左右;第二班 P51 和蚊式飞机守灵到午后;第三班B24，第四班又是P51及闪电式，一天没断，但主要目标在西北方向。据六师后勤处报告:昨天蚊式飞机在他们庄上丢了6个催泪性毒气弹，有一个没爆炸，长约二英尺，上有绿箍和绿点，部队和群众有60余人中毒。从这些特征来看，敌人决心突围逃跑毫无问题，但能否跑出去，还得由我们说了算。

晚上，传说我五师要攻打穆楼，该处枪炮也响得很激烈。

一月十日 多云

真是意料之外，昨晚五师是否攻打穆楼听说还未最后定下来，但清早还未起床，李科长即说我四师、六师已同三纵共同攻下了陈官庄(邱清泉的指挥部)而且四个纵队已经会师。我兴奋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吃罢早饭，在繁密的炮声中又听到了更令人振奋的消息，敌人只剩下了3个庄子，我纵在昨夜战斗中共俘虏敌人20000多、缴获了1000多辆汽车，一门榴弹炮、许多美式山炮、小榴弹炮，并在攻击地祖庙时，敌整整一个野炮营向我投降。在胜利消息的鼓舞下，全村上的人都沸腾了起来。虽然敌机更加疯狂，但人们都不顾一切地站在庄外向远处眺望，等着这场伟大战役画上最后一个句号。

晚上老牛等从前方回来，述说前方战士们的情绪简直高到极点,纷纷把新缴获的美式机枪、卡宾枪、汤姆枪对着飞机乱打，红绿的信号弹、照明弹在白天也放起来。战斗早在上午十点钟以前即已结束，但枪声却响了一天，前线胜利后的狂欢情况，使人感到比白热化的战斗还来得激烈。

这是我军登上潍县城墙的情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