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感觉】……（一）此文献给同龄的朋友

群生

《编者的话》……

人们说，家是心灵的港湾，是放松心情与歇息的地方！此话一点也不假，如果我们在某个地方停留，感觉舒适的时候，最常用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有家的味道"！家其实也是一个矛盾的合成体，每个人说起自己的家，都会有着不同的感受。

俗话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锅沿儿没有不碰马勺的！因此，家庭成员之间，有时也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今天吵、明天好，那也是常事。包括吃饭、睡觉、购物等选择方式，也是各有各的爱好与习惯。因此，一个家庭，就像一个交响乐队的演奏，偶尔也会出现一两次杂音，但到最后，一定能汇成一个和谐的尾声。

不知大家感觉到没有，除了家庭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成员，也能自然地融入到这个家庭之中，那就是邻居，因为，不管你愿意与否，也是每天要面对的。好的邻居能很快的加入到自己的家庭氛围中。如果遇到一个另类，或被称之为"恶邻"，那就是你的不幸了。光是敬而远之还远远不够，最彻底的解决办法，也是唯一的方案，只有搬迁这一个选项，才能一了百了。

回顾我七十年走过的时间里，曾多次的搬家，而所遇到的都是好邻居，彼此之间相处的就像一家人，感慨之余，也想用并不擅长的文字方式，来一一记录下来，以那些亦梦亦幻所经历的过往，给自己、给家人、也给邻居一个迟到的问候与祝福！

当年作者的兄妹四人在马场道院内的合影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一个纷乱与嘈杂的时期，那时中国还刚刚获得全国的解放，并处在恢复阶段，因国内的解放战争刚刚结束不久，在国际上中国政权还不被认可，并受到孤立。由于多年的争战，国家人口的大量减少，因此，政府在政策执行上，鼓励人们早婚并多育，以便尽快的恢复国家的元气。

当年的父母，还属于有着较高文化知识的年轻人，自然会响应政府的号召，在工作稍稍稳定之后，就很快组建了家庭，因为父母都是各自家庭的独生子女，因此，除了自身工作以外，抚养双方的老人，剩下的就是哺育下一代，在短短的六、七年时间里，我家就增加我们兄妹四人，而最长的间隔时间也只有两年。

那个时代，每一个家庭的成员组合，基本上相同，一或两间住房，老少三代共同生活也属于常态。由于国内多年来的战乱，能够安定下来，有稳定的工作与生活，也满足人们最基本的愿望，因此，各家各户虽然住在拥挤的房间里，却很少出现吵闹与争执的场景。彼此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很融洽。

想想那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再看看如今在街上跌倒却无人敢扶的场景，真的让人感慨万分。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淡漠，真不知道，我们是应该怀念过去，还是感叹今天，就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有时侯真想再回到那个曾经的年代。

祖父当年的照片

说起过去的家，我家算是个早期的产业工人家庭，爷爷童年在私塾读书，有些文化基础，成年后到东北老毛子铁路上谋生，由于爷爷有文化基础，很快就熟悉了蒸汽机车的原理，并在老师傅的指导下，从最初的火车司炉工，很快掌握了驾驶技术，并独立驾驶蒸汽机车。

由于当年的"九一八事变"，日本人占领了东北全境，根据铁路总局的指示，铁路工人被撤退回山海关以内，当撤到天津附近时，爷爷很快又在铁路机务段谋到了火车司机的岗位。那时，天津的居住环境，已划分为租界区与普通市民居住区，当时天津铁路西侧，靠近海河边，属于俄租界与意租界管辖。

天津的普通老百姓的居住，大多在铁路东侧，也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郭庄子、沈庄子、王庄子一带，据爷爷说，因为这里离天津机务段不远，因此，我家最初就住在沈庄子，当时一个叫沈庄子扬旗下坡的地方，（现在是教堂北街）这也是我家老辈儿在天津的第一个居住地。

后来，爷爷由于常年在外跑车，身体渐渐吃不消了，也患有了一些慢性的职业病，就从火车司机岗位上调整下来，调到了工务段工作。因工务段在如今的中山门附近，因此，我家就搬离沈庄子，来到了中山门居住。那时，中山门还未建设成排成段的新村平房，只是一些人们自建的房子，需要的人，可从房子户主中租借。

当然，这只是长辈们随口说的，因为那时还没有我，是否准确，如今也无据可查了。不过那时住在中山门的老邻居，从爷爷到父亲的那一代人，一直延续到如今我们这一辈儿，关系始终没有断。其中在公安医院工作的赵栋华大夫，就是当年老邻居的后代，我们彼此关系，相处的至今还像亲人一样。看来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是以物质或者血缘为纽带，很难用一句两句话，能说的清楚。

本文作者童年时期的照片

到了父亲这一代人，也是很不容易，爸爸虽然是进城干部，妈妈是小学老师，由于全家的人口众多，生活依然很拮据，爸爸妈妈都属于独生子女，上面都有老一辈需要供养，后来又增加了四个子女需要照顾，因为那时上幼儿园还是很奢侈的事，所以，哥哥是由姥姥带大，而我则是交给了爷爷奶奶代管。

全家挤在窄小的空间里生活，实在不方便，正好天津铁路局调整了爷爷的工作，把爷爷调到属天津铁路局管辖的邯郸机务段工作，于是，我和奶奶随着爷爷的工作调动，一起搬到了邯郸居住，那时，我还不到一岁。邯郸也是我自出生以来的第二个家。

我和爷爷奶奶是在我出生不久，还在吃奶阶段离开的天津，搬到离邯郸机务段不远，一个叫孟午村的地方安家落户，我只记得居住是一间小小的，而又漆黑的农村房屋，由于当时还没有普及电力，每天晚上只是点着一盏小煤油灯，爷爷白天上班，家中只留下奶奶和我两个人。

那时铁路部门的待遇，是按照具体的工作来确定工资标准，爷爷自从不再跑车，担任了仓库保管，待遇自然下降了不少，奶奶说我是个不足月的早产儿，因此先天不足，出生后，年长我一岁的哥哥也还在吃奶，所以我只能排在后面。后来我随爷爷奶奶一起去了邯郸，那就更加雪上加霜，奶奶说我因为奶水不足，经常像小猫一样，饿的嗷嗷叫，当时的邻居都说，我肯定养不活。

当年中国乡村到比照苏联集体农庄的方式进行改革

奶奶看着我可怜，光喝煮饭的米汤不行，而奶粉又买不起，其实你就是想买也很难买到，那时进口的美国奶粉，即便是城市，也是要特需供应的。奶奶只能去村里一些养羊的农户家中求助。

在解放初期的农村，因为实行了合作化，比城市的生活那可艰难多了，家家户户的私有土地都归了公，就像养牛喝牛奶那是属于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被坚决的取缔了，因此，孩子们除了母乳，能喝上牛奶那是很奢侈的，为了解决孩子吃奶的问题，一些农户只能养羊，用羊奶来喂养婴儿。

我家的邻居，家中有一个和我边边大的男孩叫"新生"，妈妈因为奶水不足，也养了一只羊，因此，平时就靠羊奶接济我们两家的孩子，就是在这种生活状态下，我还是顽强地挺了过来，没有夭折。

自此也和新生也成为了儿童时期的朋友，一直到我八岁时离开邯郸，搬回天津，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后来我在参加工作以后，借着因公出差的机会，曾顺路到了邯郸，想和儿时的伙伴见个面、叙叙旧，结果是无功而返，这也是我自长大以后第一个感到遗憾的事。

当年新生的家庭情况，比我家要好一些，新生的爸爸也在铁路上工作，但他家是农村户口，每年还能分到一些粮食，在那个年代，家中有粮，可比家里存多少钱重要的多。我家不是农业户口，自然就没有这个待遇，只是靠爷爷的那点工资来糊口，在那个年代，物价上涨之快，是习以为常的事，有时，即便有钱也买不到东西。我家生活自然拮据的多。

当年中国一切都比照苏联的方式，连农村也开始工业化改造

记得我长大了些，也有些童年的记忆，农村自合作社以后，人们头脑都有些发热，再加上新闻媒体的鼓动，提出了"三年赶英国，五年超美国"等不切实际的口号，首先做的就是大炼钢铁，各地都自己建起了炼钢炉，连乡村也不例外。其实那就是胡闹，那些土法炼钢能炼出什么结果，大家不用脑子，也能想象的出来，只是当时没人敢说罢了，如果你说了，肯定就会有一顶右派的帽子等着你戴。

其实，真正苦了的还是老百姓，家家户户把家中的铁制品，像门锁、门闩、箱子上的扣吊、合叶等家中的铁制品，统统拆了下来，交到大队里集中，然后统一带走去炼钢，今天大家听起来好像都是胡说八道，但在当年，那可是真真切切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与现在不同，就是各类刑事案件，特别是盗窃之类的犯罪，真的少之又少，各家各户真的是做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是换个角度说，在解放初期的那几年，人们那有什么家当可偷，小偷自然也就失业了。

从五八年的大跃进，加上前几年空喊口号，大肆宣传农业大丰收，年产量成倍的增长，甚至出现了亩产过千、过万的虚假宣传，为了相互攀比上交的粮食，把农民家中存的口粮也充数上交，然后再从市场上回购高价口粮。

虚假的宣传，自然要受到惩罚，紧接着三年的自然灾害坑苦了老百姓，农田是颗粒无收，本来就生活拮据的农民，遇上这样的天灾，而家中又没有粮食储存，粮食市场也是无粮可卖，黑市上的粮食价格已是天价。那时，一些因吃不上饭老百姓，在集市上出现强抢食物的现象。据民间流传，有一些地方甚至出现饿死人的惨剧！同时，也出现了扒树皮、吃草根来充饥。

到了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中国终于尝到了冒进的苦果

如今的社会，肥胖已成为危害人们身体健康的大问题，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在那个年代，瘦小枯干是老百姓的普遍现象，而确实有一些人看起来很胖，但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已明显感觉属于病态，其原因是当时世面上流行着一种疾病，老百姓称作"浮肿‘’，大腿上一按一个坑，其实，在医学上称之为严重的营养不良。说简单点，那就是吃不饱饭，饿的结果。

当年不知是哪位高人，创造了一个新名词叫什么"代食品"，说白了就是代替食物，一些勉强下咽的东西，只要能进嘴填饱肚子的，统统都拿来食用充饥。如今在市场上，一种叫作"麸"的减肥食品，也被年轻人推崇，价格也是蛮贵的。其实那是一种既没有营养，又填不饱肚子，只是粮食加工后的丢弃物。

说简单点，其实就是小麦用机器去掉了外皮后，成为了如今的大米，而它的外皮在名词上称作"麦糠"，过去人们生活不好，也用"吃糠咽菜"来形容 ！河北省一带老百姓把它称作"麸子"，根本不能人吃，只是用来作为喂鸡鸭、喂猪的添加物。

可在灾荒年代，把粮食中掺入麸子，以增加数量，其实，这在农村，已经是最好的食物了。我在前几年，偶然吃了一次，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下咽，看来我是真的忘本了。

那个年代，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生活场景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到六七岁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人瘦的像个豆芽菜，光长个儿，不长肉，一天到晚总觉得吃不饱，爷爷虽然在铁路上工作，可也患上了"浮肿"，当年，患上浮肿的病人，特别是在职的，有一个特殊的待遇，就像今天的"门诊特殊病"一样，有一些补贴，但不会直接发钱，只是单位食堂每天提供一些食物。

食物一人只给一份，数量也很有限，记得当年，爷爷在晚上洗脚的时候，我看爷爷的两条腿肿的厉害，一按一个坑。可爷爷很少自己去吃这份所谓的"美食"，总是偷偷地带一些回家来给我。

那时我经常在快下班的时候，到村口迎接爷爷，接过那个铁饭盒，如同珍宝一样的捧回家。像我这样的场景，绝不是个例，很多家都一样，大人宁可饿着，也要让孩子尽量吃饱肚子。

农村的生活，一直延续到九岁才结束，原因是爷爷老了，甚至连仓库保管员的工作也无法胜任，唯一的选择就是退休，爷爷是不到六十岁提前退休的，爷爷退休后，带着奶奶和我回到了天津，其实，按照妈妈的说法，是因为我已经超过了入学的年龄，不能再在农村混日子了。让我回天津上小学，才是爷爷提前退休的主要原因。

《结束语》……

上面所描述的 场景，用今天人们的眼光与思维，是绝对理解不了的，从生活的贫困，思维的僵化，语言的表达，以致行为的愚昧，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总之，那个年代，老百姓的生活、工作以及一切，都看不到一点希望，就好像乌云遮住了太阳。

如今，已年过七十岁的朋友，特别是曾在农村生活与工作过的这一代人，不但能够理解，而且还会产生某些共鸣！究其原因，在那个年代里，这些场景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

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但在生活习惯上，我们这一代人却很难彻底改变，比如那句"贪污与浪费是极大的犯罪"的口号，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我们的脑子里，当然，贪污是有权有势之人，才能享有的专利，像我们这样普通的老百姓，是否浪费才是我们现实生活中，所遇到的课题。

如今在吃饭时无论好坏，都不会浪费，买东西时也总是反复比较价格后才决定，并不会在意是否名牌，是否有营养等等。还有衣服穿在身上不到破旧绝不放弃，总之，即便手中有再多的钱，也不会大手大脚地胡花乱花。

总之，饿过肚子的人，才知道粮食的珍贵，因此，历史已经给我们这一代人，打上了节约与勤俭的烙印。这也是时代所赋予的特性。愿我们的后辈，能够给予理解，珍惜今天的美好生活，并永远不要再重复这样的痛苦经历。

说到这里，我想到一位伟人的话："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对此，愿与朋友共勉！

本篇文章到此结束，如有不妥之处，请来函与之商榷，谢谢！

此文未完，接续第二部分！

本文编者：群生

二零二五年十月二十日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