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斯湖记

刘春明

车过贾登峪，松林便愈发密了。云絮坠在松枝上，像被冻住的雪，风一吹，才肯簌簌落几片在车窗。直到一道碧蓝突然撞进视野，同行人惊呼出声——喀纳斯湖到了。

它太静了，静得能听见云影漫过湖面的声音。湖水是极清的蓝，不是大海的深邃，也不是天空的透亮，倒像把阿尔泰山的月光、松针的绿意、晨雾的薄纱都揉碎了，沉在这一汪水里。阳光斜斜切下来时，湖面会浮起细碎的金箔，随波轻轻晃，却不刺眼，只觉得连呼吸都沾了几分温柔。沿湖走，栈道旁的苔藓厚得能踩出软声，偶尔有红尾鸟掠过水面，翅膀沾起的水珠落回湖里，竟惊不起大的涟漪，只漾开一圈极淡的蓝，转瞬又与湖水融在一起。

往湖深处去，便见着那道著名的“卧龙湾”。河湾里的小岛卧在水中，像极了酣睡的龙，岛上的松柏是龙的鳞，秋时会染成金红，衬得湖水愈发碧蓝。当地人说，这湖底藏着水怪，可我望着这澄澈的水，倒觉得藏着的是另一个世界——云在水里飘，树在水里长，连远处的雪山都落在水里，成了一道流动的剪影。待暮色漫上来，湖水会慢慢暗下去，从碧蓝变成墨蓝，最后与夜空连在一起，只余下岸边木屋的灯，像落在湖面的星子。

离湖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喀纳斯湖仍静着，像一块被时光捧着的蓝宝石，不喧嚣，不张扬，只把阿尔泰山的灵秀，都悄悄藏进了这一汪碧水之中。或许它的美，本就该这样——不必言说，只需遇见，便会记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