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果”见过吗？(251020)

甲由野山

六月的风一吹，院子里的栀子就悄悄动了心事。那花蕾还裹着青涩的绿，像没睡醒的孩子，蜷在叶间不肯露脸。可我知道，它正攒着劲儿，等一场温热的雨，等一缕南来的风，然后“啪”地一声，把满世界的香都抖出来。

花还没开的时候，最是撩人。远远看去，不过是个不起眼的绿点，可走近了，能瞧见它尖尖的唇角微微翘起，仿佛藏着笑。叶子宽大油亮，托着它像捧着个宝贝，连阳光落下来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惊了这份酝酿中的欢喜。

有天清晨路过，忽然发现枝头多了两枚黄绿色的花苞，像刚剥开的嫩笋，又像谁不小心遗落的耳坠。它们不争不抢地立在那里，却让整片绿意都活了过来。连远处灰蒙蒙的屋檐，也被这点亮色勾得温柔了几分。

终于等到它开的那天，花瓣一层层舒展开来，黄得那么笃定，那么饱满，像是把整个夏天的光都揉进了身体里。香气不是扑面而来，而是一圈圈荡开的，你站着不动，它就悄悄爬上你的衣角、发梢，再钻进鼻尖，缠得人舍不得走。

“和六月分不开的花是？”我常问自己。答案从来只有一个。水边那几朵黄的，是它；墙角那丛白的，也是它。一个热烈，一个清雅，却都带着六月特有的体温。有时觉得，栀子根本不是开花，它是把季节的心跳，一瓣一瓣地摊开给人看。

读杜甫写它：“红取霜风实，青看雨露柯”，才明白这花不只是香，还有骨气。它不只开在诗里，也开在寻常人家的窗台、巷口、老墙根。夏日炎炎，它顶着骄阳吐香；秋来果红，它又默默结出药用的实。庭院深深，它守着一段静谧时光，香了别人，也不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