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发白帝城”

巽之先生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早发白帝城”</b></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5px;">巽之先生</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零二五年十月十九日下午二时四十分,我们全船旅客在二楼餐厅聚合,分乘五车前往白帝城。我与金梦、萍乡李同在第2车,其余三人未往。三时半许,车发奉节港,不过十分钟,便见白帝山临江而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今的白帝城因三峡蓄水,已成江中孤岛,一廊桥飞架,连通两岸。登山石阶共三百六十五级,恰合周天之数。沿途滑竿往来,轿夫吆喝声、脚步声、喘息声交织成独特的山间交响。我婉拒了滑竿,执意步行——登临这样的地方,总该用自己的脚步丈量才不失敬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明良殿内,蜀汉君臣塑像静默如初。站在嘉靖十二年的殿宇下,公元222年的那个夏天仿佛触手可及。刘备病卧于此,将社稷与幼子托付给诸葛亮。那一刻,不是一个君主的临终嘱托,而是一个濒死之人将毕生理想、未竟事业,连同自己的骨血,一并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这十八个字,重逾千钧。这不是权谋,而是深知;不是试探,而是托付。刘备看透了诸葛亮的品格——那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承诺,早已写在二十七年前隆中的风雪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转出殿门,廊壁上李白的《朝辞白帝城》跃入眼帘。诗仙的轻舟已过万山,而武侯的承诺却让他在此后的十三年里,再未轻松过一刻。一个是瞬间的飘逸,一个是永恒的承担,白帝城的双重性格如此奇妙地统一在这方寸之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站在观星亭远眺,夔门依旧锁着大江,只是不见了滟滪堆。江水在夕阳下泛着细碎的金光,游轮缓缓驶过,代替了当年的轻舟。那些"不可上"、"不可下"的险阻,都沉入了百米江底,如同许多曾经以为无法逾越的艰难,终会在时间里找到归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山的路上,我忽然想到,我们每个人何尝不都在经历着某种形式的"白帝托孤"?将珍视的人、未竟的梦、必须坚守的原则,郑重地交付给时间,交付给未来的自己。而那个受托的"诸葛亮",或许就住在我们心里——那个愿意为一份承诺穷尽一生的、更坚定的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六时许,我们乘车返回奉节港。暮色中的白帝城渐渐模糊,但那份关于承诺与担当的记忆,却清晰地留在了江风里。历史的回响从来不在远方,它就藏在每一次的选择与坚持中,等待着被每一个路过此地的人重新听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