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天我走在城南的旧巷里，脚下的路坑洼不平，碎石和瓦砾散落一地，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历史的伤口上。两旁的建筑早已没了昔日的气派，只剩下断壁残垣，墙皮剥落得像被撕碎的信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沉寂，只有风穿过空窗框时发出的呜咽。几名士兵从远处走来，步伐沉重，他们的身影在废墟间显得格外孤独。我站在一辆锈迹斑斑的汽车旁，忽然意识到，这曾是条热闹的街，如今却只剩下战争啃噬后的骨架。</p> <p class="ql-block">再往里走，街道渐渐窄了，两侧的老屋歪斜着身子，像是不堪重负的老人。高大的城墙在远处若隐若现，砖石斑驳，裂痕如刀刻。几个行人匆匆走过，低着头，仿佛不愿与这满目疮痍对视。远处有淡淡的烟雾飘起，不知是哪家的炊烟，还是战火余烬未熄。我摸了摸墙上的裂纹，指尖传来粗粝的触感——这座城，真的老了，也伤得太深。</p> <p class="ql-block">走到城东的十字路口，我停下了。一名士兵背对着我站着，枪握在手中，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他的背影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身后那座古庙的屋顶已被炸塌，梁木斜插在瓦砾中，浓烟从断墙后滚滚升起。街道上人影晃动，都是穿军装的身影，脚步急促，没人说话。我能听见远处的炮声，闷闷地响，像雷在云里打转。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这不是一条街，而是一道时间的裂口，把和平与战火生生撕开。</p> <p class="ql-block">天快黑时，我来到一条战后尚未清理的街道。墙上的弹孔密密麻麻，像被钉满的靶子，地上的血迹已经发黑，混在泥水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几名士兵在巡逻，他们的眼神警惕，脚步却坚定。我靠在一辆废弃的卡车边，看着他们从眼前走过，忽然有个年轻士兵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疲惫的清醒。远处的天空阴沉得像一块铁，压得人喘不过气。</p> <p class="ql-block">穿过护城河的石桥时，我看见那群士兵正列队前行，军靴踏在石板上发出整齐的回响。桥头的城墙巍然矗立，却布满裂痕，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河面平静，倒映着残破的城楼和远处的塔影。那座大殿曾是皇城的象征，如今屋顶塌了一角，琉璃瓦碎了一地。我站在桥中央，风从河面吹来，带着一丝凉意，也带着这座城无法言说的痛。</p> <p class="ql-block">又一条街，同样的破败，同样的烟雾。屋顶塌陷，墙壁倾斜，废弃的车辆像被遗弃的铁壳虫。士兵们三三两两走着，有的低声交谈，有的只是沉默地扫视四周。我跟着他们的视线望向远方，街道蜿蜒伸展，尽头是另一片废墟，另一座残楼。战争像一场不肯退去的雨，淋湿了每一寸土地，也淋湿了每一个人的心。</p> <p class="ql-block">傍晚时分，我路过一处军车停靠的街角。几辆军用卡车停在老屋前，车身上满是泥点和划痕。街上几乎没人，只有两个穿灰布衫的老人蹲在门口，低头抽着烟。远处一栋楼顶冒着黑烟，火势不大，却没人去救——或许救也无用。暖色调的夕阳照在红瓦屋顶上，本该是温柔的光，可在这座城里，连阳光都显得沉重。我掏出本子记下：“南京的黄昏，是烧焦的橘红色。”</p> <p class="ql-block">阳光斜照在一条老街上，光影在断墙和碎瓦间跳跃。士兵们列队走过，皮靴踩起尘土，军车停在路边，像临时歇脚的野兽。浓烟从城西方向升起，模糊了天际线。我躲在一处门洞里，看着这一切。阳光本该带来希望，可在这里，它只是照亮了伤痕。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说过的话：“太阳照常升起，可有些人再也看不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