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美西街的白蜡树

涵秋

2025年10月20日 <p class="ql-block">摄 影: 照 云 李 军</p><p class="ql-block">美 文: 涵 秋</p><p class="ql-block">美 篇 号: 60626200</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住在望京七年,若要寻个地界安放我的秋思,那定是央美西街无疑了。不为别的,就为那两排静穆的白蜡树,和树下我与孙儿穿梭的身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这实在是一片奇妙的风景。街的一侧是画室的落地窗,另一侧飘着咖啡香,而这两排树,就这么金灿灿地、不言不语地立在这片艺术与烟火之间。它们的黄,是那种饱满得快要滴下来的金黄,仿佛把整个北国的秋天都熬成了浓稠的蜜,挂在了枝头。我常想,我故乡南太行的秋色,是泼洒开的,带着山石的硬朗;而这里的秋,却是这般精细地、一层层缀满枝梢,温润而堂皇。</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最惬意的时辰,是傍晚领着孙儿来到这里。他骑着那辆小小的自行车,或者踩着滑板,像一只快活的小兽,在我前头“嗖”地溜出去,又“嗖”地绕回来。他的笑声清亮亮的,惊不起一片落叶,反倒让这秋日的静谧显得更加深厚了。我便在这树下慢慢地走,看着他的身影在金黄的树影里时隐时现。他有时会一个急转,停在树下,仰起头,用那口好听的京片子问:“爷爷,这树怎么这么黄呀?”</p> <p class="ql-block">那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风掠过树梢,叶片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替我温柔地回答。我看着这孩子,他在这树下长大,他的车轮与滑板,碾过了一圈又一圈的秋天。而我这一身从太行山带来的风霜,竟也在他无忧的童年里,找到了妥帖的安放。我不再仅仅是那个怀念着山风与松涛的异乡客,更是一个能为他指点四季、讲述草木的祖父。这身份的转变,起初是别扭的,如今却像这树身的颜色,在时光里沉淀得自然而又温暖。</p> <p class="ql-block">偶尔,他会淘气地猛蹬几下,冲进前方一堆新落的叶子里,激起一片金色的浪。叶子们翩跹而起,在他身边飞舞,旋即又安然落下。它们离开枝头,是这样地从容不迫,仿佛不是凋零,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归来,静静地铺垫下来年的梦。我看着这景象,心里那点关于“归根”的执念,似乎也松动了。何处不可以为家呢?当你的生命与另一棵小小的、蓬勃的生命如此紧密地缠绕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这白蜡树,它见证着这一切。它看过美院学生写生的侧影,也听过我孙儿的笑语。它不言语,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它在这热闹的街旁,不争不抢,只是忠实地遵循着自然的律令,该绿时便倾其所有地绿,该黄时便毫无保留地黄。它活得这般明亮而坦荡,仿佛在说,生命的圆满,不在于固守一方水土,而在于无论身处何地,都能活出自己的颜色。</p> <p class="ql-block">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孙儿玩得尽了兴,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跑过来拉住我的手。我回头再望一眼那满树的金黄,它在我身后,像一座安静的、燃烧的灯塔。我知道,我的心,一半系着太行山的巍峨,另一半,正牵着这只温热的小手,在这片京华的土地上,深深地、安宁地扎下根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