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海岛水连云

苏俊华

拍摄地点：连云港东连岛

拍摄环境：风大有浪

拍摄思考：以水示风

风从黄海深处吹来，掠过东连岛的礁石与沙滩，带着咸涩的气息扑在脸上。我站在苏马湾的海边栈道上，衣角被风扯得猎猎作响。浪不是温柔地涌来，而是撞上岩石，碎成白沫四溅，像被风甩出来的水花。远处海面起伏如皱，云层低垂，仿佛与海水在天边连成一片灰蒙蒙的线。风无形，可当它推着海水一次次扑向陆地，你就知道它的力量——它不在空中，而在浪尖上。

天秋骤冷，风起海上。

黄海风浪遽起。

沿着苏马湾诲边栈道一路向前，数么里，从一个金沙小浴场，到另一个大一些的金沙海边，风吹听涛，目接远云，看飞鸟浮云，思远人近水。

栈道蜿蜒在海岸线上，脚下是被风浪打磨多年的木板，踩上去微微震颤。走着走着，风忽大忽小，像一阵阵呼吸。我停步，看海浪在礁石间翻腾，远处一群飞鸟贴着浪尖掠过，忽高忽低，像是在与风角力。从一个小浴场走到另一个，沙滩的质地也在变——细沙、粗砾、碎壳，都被风与潮水一遍遍筛选。人在这片海岸显得渺小，可偏偏有人迎着风走，有人坐在遮阳伞下笑谈，有人赤脚踩进浪里又跳开。风起时，水连云，心也跟着荡起来。

山脚下的几栋小屋隐在树影里，红顶在绿意中若隐若现。我坐在沙滩边的长椅上，看海浪一层层推上来，又退回去，像在重复某种古老的仪式。云在天上走，影子落在海面，随波晃动。远处的山丘静默，而近处的水却喧腾，这种动静之间的张力，正是海岛的脾气。风从海上卷来，带着湿气，吹乱了游客的帽子，也吹动了遮阳伞的边角。有人收伞，有人大笑，没人真正躲开这风——它本就是此刻风景的一部分。

苏马湾的午后，阳光斜洒，沙滩上人影错落。遮阳伞像一簇簇黑色蘑菇，散落在金黄的沙地上。孩子们在浅水处尖叫着躲浪，大人们或躺或坐，任风拂过面颊。我沿着水线缓步前行，脚底是湿沙的凉意，耳边是浪的节奏。风一阵紧似一阵，把海推得更近，水沫甚至溅到了裤脚。远处的山坡郁郁葱葱，像是守望这片喧闹的静默者。风不止于吹，它让水动，让人动，让整个海岸线活了起来。

浪比上午更急了，一波接一波砸向岸边，激起的白花在阳光下闪着碎银般的光。几个年轻人站在礁石边缘拍照，风把他们的衣衫鼓成帆。我退到高处的木栈道，看海与天在远处交融，分不清哪是水，哪是云。风在这里不只是气候，它是一种情绪——催促、激荡、不息。沙滩上的遮阳伞被加固了绳索，有人收起躺椅往高处走。可仍有人逆风而立，面朝大海，仿佛在等一场属于自己的潮落。

茅草伞在风中轻轻摇晃，像随时会被掀翻，却又倔强地撑着。几个老人坐在伞下喝茶，谈笑间不时望向海面。他们的神情平静，仿佛早已习惯这风浪的节奏。我蹲在沙滩上，看浪退去时留下的水纹，像大地的掌纹。一只小蟹从沙洞里探头，又被突如其来的浪吓得缩回去。风在这里不只是力量，它也带来生机——水与沙的交界处，总有生命在试探、在适应、在延续。

岩石被海水冲刷得光滑，边缘泛着深褐与青灰的光泽。几个孩子在礁石间跳跃，笑声被风撕碎又拼合。我走近一处凹陷的岩壁，发现里面积着海水，随外浪的节奏微微震颤，像一颗跳动的心。风从背后推着我，仿佛催促我走得更远。远处的植被在风中低伏，又挺起，像在呼吸。这岛上的风，不只是吹过，它是嵌进石头、沙粒、树叶里的存在，是海岛的脉搏。

海边立着一座雕塑，一个持矛的人物凝固在风中，红褐色的岩石基座与海浪相映。每当大浪扑来，水花便溅上他的脚踝，仿佛在挑战这静止的力量。我站在几步之外，看那矛尖指向海天交界处，像在宣示某种不屈。风从雕塑背后绕过，带着咸腥与凉意，吹进我的衣领。这人物不会动，可在这风与浪的舞台上，他比任何人都更像一个战士。

日落时分，海边的古亭静立在悬崖边，飞檐在晚风中划出优雅的弧线。亭中无人，只有几片落叶在角落打转。我走进去，背靠木柱，看夕阳把云层染成橘红与紫灰，海面如铺了金箔，随波晃动。风在这里变得温柔，像一声叹息。远处有鸟鸣掠过，不知是归巢，还是仍在追逐晚霞。这一刻，风起处，水连云，天地间仿佛只剩这一隅宁静。

树林在山坡上形成一道绿墙，挡住了部分风势，却挡不住海的声音。游客们在沙滩上嬉闹，遮阳伞在风中噼啪作响。我沿着岸边走，看浪一次次冲上岩石，又退成泡沫。水与石的碰撞声，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人群的笑语声，交织成海岛的黄昏交响。风不止于吹，它搬运声音，传递气息，把海的呼吸送到每一个角落。

穿黑衣的人站在沙滩尽头，背对镜头，面朝大海。风掀起他的帽兜，他却一动不动。我远远望着，不知他在看什么——是浪的节奏，是远去的船影，还是心里某个无法言说的角落？沙滩上人来人往，遮阳伞下笑声不断，可他像一座孤岛。风从他身边掠过，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水边。那一刻我忽然明白：风起海岛，水连云，也连着人心深处那些沉默的潮汐。

左侧是浪击岩石的喧腾，右侧是沙滩上的闲适。同一片海岸，两种节奏。我站在分界处，感受风从两边扑来。黑色遮阳伞下，有人读书，有人打盹，有人轻声交谈。而海，依旧不知疲倦地涌来。远处的小屋在暮色中亮起灯光，像星星落到了山腰。风在这里不只是自然现象，它是连接——连接动静，连接人与海，连接此刻与永恒。

茅草棚下，几个孩子围着一张小桌画画，风不时掀动纸页，他们笑着按住。背景中的传统建筑在绿树掩映下显得古朴，而海浪依旧在不远处翻腾。这画面让我想起某种平衡——人工与自然，静与动，短暂与恒久。风穿过树梢，穿过人群，穿过海面，把这一切轻轻搅动，却又不让任何一方失衡。海岛的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在风浪中寻找安稳，在喧嚣中守住宁静。

一只海鸟掠过海面，翅膀几乎触到浪尖。它忽而高飞，忽而俯冲，像在与风对话。云层低垂，海天之间一片苍茫。我停下脚步，看它消失在远处的雾中。风在这里不只是阻力，也是托举——它让鸟飞得更高，让浪跳得更远，让人的目光追得更久。水连云，不只是视觉的模糊，更是生命的延续。

红顶建筑在山坡上错落分布，像一幅被风轻轻吹皱的画。前景那块色彩斑斓的装置在风中微微晃动，像是在回应海的节奏。游客在沙滩上走动，身影被拉长又缩短。海浪不断涌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风在这里是无形的导演，它调度光影，安排动静，让一切看似随意，实则和谐。水连云，不只是天海一色，更是人与自然在风中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