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山土匪覆灭记

焦方臻

摘抄改编于阚砚田的微信短文

照片由网络上粘贴

我只是一个文字的搬运工

家乡的山风已带着料峭寒意。我站在岳阳山顶，岳庄百岁老人岳光汉口述的-一段历史故事萦绕耳旁，让我心头一沉：民国二十二年（一九三三年）的春末，那年四月，土匪”伊老九”（伊来好）从沂水流窜而来，勾结本地亡命之徒，将口头村岳陵山上的博山县第五小学团团围住，架走了1名教员、19名学生，囚于我此刻所在岳阳庙中。后来由博山民团与崮山黄纱会（天津湾的“罡风道”也有参加）联手攻山，炮火轰鸣，匪徒竟以学生为盾，喊话“别打了”，可围墙终被攻破。八名匪徒逃至滴水峪被围，长矛穿身；一人跳崖逃生，终在土改时被砸死；一人逃至元宝山庙，终难逃脱枪决命运。最令人心颤的是，那年疥疮横行，竟有人割贼尸炼油涂抹疮口，乡人称之为“炼贼油”。百岁老人岳光汉口述此事时，语气平静如述农事，可我想来却如骨鲠在喉、汗毛倒立，此刻：我仿佛看到残阳下，房前屋后，那用几块碎石垒砌的柴灶下，柴草哔啪、火苗熊熊，铁锅里：滋滋乱响，贼肉翻滚，山坡上贼尸裸露，体无完肤，开膛破肚，雕枭盘旋，乌鸦嘈杂，这也许是做贼的应有下场……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穿过一道刻着“岳阳山”的石拱门，我踏上了通往庙内的古道。门楣斑驳，砖石间爬满岁月的裂痕，红漆勾勒的线条虽已褪色，却仍透出几分威严。几位背包客缓步前行，脚步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历史。薄雾缭绕在山腰，孤树挺立崖边，像一位守望者，静默地注视着来往的过客。我停下脚步回望，拱门外的世界渐渐模糊，而门内，仿佛开启了一段被尘封的时光。

不远处，一座石头房子孤峙山巅，粗石垒砌，墙皮剥落，窗洞如盲眼。它不像庙宇，倒像一座瞭望哨，或某种古老的祭坛。房体斑驳，记录着风雨，也记录着枪声。而就在它身后，一座现代通信塔悄然耸立，银线闪着冷光。古今在此对峙，却又奇异地共存。我举起相机，取景框里，古老的石头房子与钢铁的信号塔同框，仿佛时间在此折叠，历史从未远去，只是换了衣裳行走人间。

站在靠近石崖的石拱门内，阳光洒在连绵的山峦上，枯黄的植被在风中轻颤，荒凉中透出坚韧。这山，见过暴行，也见过和平；听过哭喊，也听过笑语。它不言语，却把一切都记下了。我轻轻抚过“岳阳山”的刻字，指尖传来石纹的粗粝。这一趟行走，不只是旅游，更像是一次对记忆的叩访。那些被时光遗忘、宿简了、被岁月淡化的往事，在山风与岩石间，重新有了温度与重量。

离开时，我带回的不是照片，而是一种沉静的回响——岳阳山不高，却深；不喧，却响。

进入庙中，一条狭窄的石砌地道横亘眼前。石壁由不规则的石块垒成，凹凸不平，触手粗糙。我打开手机照明，微光切开黑暗，照见前方一扇紧闭的木门。地道幽深，脚步声回荡，仿佛身后也有谁在轻轻跟随。洞中有房间、厨房、水窖等，墙壁上吋时不时有一个放灯的平台，这或许是当年土匪的暗室、秘密通道？如今只剩探险者的好奇心在此穿行。我未敢深入，只在洞内走了部分区域就从另一通道走出了寺庙，出洞后，心中感慨良多，身上还带着潮湿的土腥与旧日的沉默。

天津湾的北山上，一面巨大的峭壁赫然矗立眼前，岩面粗糙如老农的手背，风霜刻下的沟壑纵横交错。鲜红的“岳阳山”三字凿于石上，笔力遒劲，仿佛是山魂亲自题写。阳光斜照，字迹如血，映得人心头一震。此刻的岳阳山，不是靠文字介绍的，它是用沉默的岩石、斑驳的苔痕和那段“炼贼油”的传说，一点一点把自己刻进我的记忆里的。

山顶的峰峦奇特，几块巨岩叠成塔状，宛如天工雕琢，这就是岳阳山上的“仙人台”。绿树从石缝中挣扎而出，灌木丛生，生机与荒凉在此奇妙共生。远处群山连绵，雾气轻笼，恍若水墨晕染。我坐在一块温热的石头上，掏出水壶喝了一口，忽然想到：当年那些被掳的学生，是否也曾在这片山脊上望见过这样的风景？只是他们眼中的山，是囚笼的边界，是恐惧的深渊，而非今日游客眼中的诗意与壮美。

以史为证，参考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