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眼里的依恋

一个人

　　近日，电视剧《沉默的荣耀》一下子冲上了热搜。该剧是首部聚焦新中国成立前后台湾隐蔽战线斗争的重大主题电视剧，剧情取材于1949至1950年间的真实历史事件。该剧严格遵循“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原则，九成以上人物使用真实姓名，情节主线高度贴合史料，生动呈现了以吴石、朱枫、陈宝仓和聂曦为代表的隐蔽战线东海情报小组成员的真实潜伏事迹，展现了他们的人性光辉而非神化形象。

《沉默的荣耀》的播出，在海峡两岸的观众群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成为国家有关新闻发布会上的热门话题。对此，发言人也十分认真地详尽回答了记者的提问，表达了鲜明的立场和赞许态度。一时间，身处异地的两岸的观众竟然在屏幕前一起追剧，并在线上线下踊跃发表感言，直面交流彼此的看法，这种现象真是前所未有。在短短两周的时间里，该剧创下了央视八套黄金档开局新高。

播出期间，无数网友还以极高的热情，通过不同渠道，收集了大量历史资料发在网上，供人们学习和了解历史事实；更有成群结队的热心观众，自发前往烈士的家乡和安息地献花祭奠，含泪表达内心深处的缅怀和敬仰。人们说，《沉默的荣耀》通过呈现英雄的牺牲与奉献，让尘封了半个多世纪的英烈精神终于走出了史书和档案室，具有极其重要的社会传播价值。

作为热心观众中的一员，我的思想和情感也理所当然地融入其中，和大家一样，对剧中的英雄人物和剧中无法完全记述的所有为人民解放事业，抛家舍业，默默战斗在隐蔽战线，最后牺牲的无名烈士们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我尤其对剧中关键时刻多次出现的木偶戏表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通过查阅资料得知，福建布袋木偶戏是一种承载着历史与乡愁的传统艺术，当地也称掌中戏。剧中的吴石将军在狱中用手指表演的手语，正是对这种传统木偶戏表演艺术的巧妙化用。剧中为吴石将军安排了三场关键的木偶戏，每一场剧目都暗合了他的心态与处境。白天观看《白蛇传》中白蛇和青蛇搭救许仙片段，暗含了对营救与希望的期盼；夜雨中观看《华容道》，对应了曹操走投无路的故事，精准映射了吴石和他的战友们当时陷入困境和前路艰难的复杂内心；那场热闹街头木偶戏，还原了时代背景和浓郁的生活气息。

最富巧思的是吴石将军在狱中对着窗口自发设计的那段用手指表演的木偶动作，它并非随意比划，而是高度凝练的无声心语，是内心的外化与寄托。在失去自由的牢狱中，吴石将军无法观看真实的木偶戏，便用自己的手指复现了那处方寸舞台，这既表现了他在极端环境下寻求精神慰藉与坚守内心的意志，也巧妙暗示了他如同幕后操偶师一般，在真实的隐蔽战线上运筹帷幄、与敌人周旋的身份特质。如若再延伸一下我们的思路，它何尝不是点缀了两岸同根同源和共享文化基因的生动剧情呢？

应该说，通过布袋木偶戏这个非遗艺术，不仅精准还原了历史氛围，更升华成为了推动剧情、塑造人物和深化主题的关键文化符号。不得不说，这一点很中国、很民族、很精彩。

有人认为，《沉默的荣耀》中的福建布袋木偶戏，很像这些年在台湾地区非常流行的霹雳布袋戏，因为二者都盛行在闽文化地区，艺术表现形式很相似。我专门查阅了文史资料，得出的结论是，这两种木偶艺术虽然同根同源，但表现形式和内容有着明显区别，在性质和功能上也完全不同。霹雳布袋戏源自台湾，是一种精致的大型长篇电视木偶剧，它的独特之处并不是传统印象中给小孩子看的简单木偶戏，而是角色复杂、剧情曲折和世界观宏大的成人奇幻武侠巨作，一部戏中往往融合了武侠、奇幻、仙侠和权谋等诸多元素，因此，属于超长篇史诗级连续剧。因为这些系列故事大多以“霹雳”二字开头，所以整个系列被统称为霹雳布袋戏。霹雳布袋戏表演形式主要分“操偶”和“口白”等技巧。“操偶”简单说就是操纵木偶。木偶内部有精密的机关，由操偶师用细线或直接手持操纵，做出各种复杂的武打动作和细腻的情感表达；“口白”则是霹雳最标志性的特点，所有角色，无论男女老少或正邪妖魔，都由一人配音。配音师用不同的声线、语气和口音来塑造成百上千个截然不同的角色，功力深厚，堪称一绝。霹雳布袋戏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塑造了无数令人难忘的角色，这些角色不是非黑即白的脸谱化人物，他们有血有肉、有信念和挣扎，还具有深刻的哲学内涵。剧中常探讨儒家、道家和佛家思想，表现人性、宿命和牺牲等深刻主题。故事背景通常设定在虚构的武林、苦境和异次元等。剧情核心是各方势力的权谋斗争、武林霸权争夺和英雄侠客的宿命与情仇，情节复杂，反转极多，频繁发生角色死亡等让观众意想不到的剧情，显示了无穷的角色魅力，所以非常吸引人们的眼球。

尽管如此不同，但我还是愿意相信，这两种同根同源的艺术毕竟都表现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还把人们内心的美好祈愿刻画的如诗如画，让人们观看时如醉如痴。所以，我多么渴望多一些这样颇受人们欢迎的好作品啊。

　　忽然想起一首在网络上流传极广、名字叫《我记得你眼里的依恋》的歌，它是一首非常有名的霹雳布袋戏角色纯音乐演奏曲。据说它最初并没有官方演唱版，也没有歌词，如今人们广泛传唱的歌词是听众根据曲子意境填词并传播开来的。近年来，很多人都把它当作一首缅怀故人和怀念过去岁月的歌来理解。还有许多视频也把它作为背景音乐，尤其是那些记录送台湾老兵骨灰回归家乡的视频，大都用了这首曲子，此情此景无不让人动容。我非常喜爱这首曲调舒缓优美、有着浓郁古典哀愁和沧桑感的歌，期望在这凄美的旋律下，迎接所有壮烈牺牲在隐蔽战线上的英烈魂归故里。那歌中唱到：

“走在红尘俗世间，谁的呼唤飘在耳边，那么熟悉却又遥远，为什么痴心两处总难相见？徘徊在起风的午夜，谁的叹息飘在风间。那么无奈却又无悔，多少前世残梦留待今生缘。就算换了时空变了容颜，我依然记得你眼里的依恋，纵然聚散由命也要用心感动天；就算换了时空变了容颜，我依然记得你眼里的依恋，纵然难续前世也要再结今生缘。”

　　多少年来，人们或许记住了那些金戈铁马、驰骋疆场的将军，记住了那些勇往直前、浴血冲杀的士兵，却很少知道，在更加危险的环境下，还有一批每天都在刀尖上走路，在油锅边生活的隐蔽战线人的倾情付出。这些人在胜利之际或倒下的时候，往往会有许多人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甚至会被自己的战友和亲朋长期误解，他们的家人会被自己人歧视甚至虐待。“既如此，便如此。”“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这两句简短的留言，淋漓尽致地反映了他们面对严酷环境，义无反顾走上战场时的态度，这种宁愿燃烧自己，也要照亮他人的无私精神多么令人敬佩，因为共和国那面鲜艳的旗帜上同样浸满了他们滚烫的鲜血。

　　看看眼前这个依然充满风云变幻的世界吧，如今的人们似乎都在感叹世事艰难、人生苦短和自己偶遇的不平与委屈，人人都在期盼着自己的生活能够幸福再幸福一些，大家觉得这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和理所应当。感谢《沉默的荣耀》及时提醒从小就过上了和平生活的我们，在纷繁复杂的历史长河中，还有许多像吴石、朱枫、陈宝仓和聂曦这样的先辈付出了非常艰苦的努力，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为眼前的一切铺就了一条光明大道。

非常遗憾的是，当理想终于成为现实的时候，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却没能看到已经走向繁荣富强的祖国，他们受尽酷刑的身体没能晒到今天灿烂的阳光，他们更没有过上今天安逸的生活；当周边一片歌舞升平的时候，他们宛如那些普通的路基石，默默无闻地沉寂在这块无比热爱的土地上，从未有半点张扬和一丝怨气。好在历史忠实记住了他们的事迹，他们闪现着灿烂光华的英名，理应被深深镌刻在所有人的心底；他们不畏艰难和追求光明的精神，理应让所有人时刻无限敬仰；他们伟岸的身影和高尚的品格，更应该让一代又一代后人终生不忘。 魂兮归来，岁月磨砺终生不变的信仰；青山忠骨，含泪讲述昨天动人的故事；多少前世残梦，都留待了今生的缘分。我相信，那一束束来自四面八方普通人自发敬献的鲜花，无疑在明确告慰所有的英灵，后人一定会永远牢记您不朽的功绩，还有那期待的眼神里对美好生活的眷眷依恋。

（2025年10月19日 西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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