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1997年 </p><p class="ql-block"> 文/南振英</p><p class="ql-block"> 《原创》</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正是我国在农村实行计划生育最紧张的时期。那时,整个社会人口极速膨胀,国家也并不富裕,虽然百姓基本上解决了温饱问题,但是大都还是在贫困线上挣扎。 特别是我,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无工作,也无处挣钱,生活更是艰苦至极。再者,当时已生有二女,这在计划生育的专业术语中称其为“双女户”。此时适逢邓大人倡导的“计划生育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的方针,开始全面实行计划生育。在“提倡一胎,限制二胎,坚决堵绝三胎”的方针政策下,我这个“双女户”自然就被拉进了“扫黑除恶”的黑名单下,顿时,我就和村里五六户人家就成了“众矢之的,成了被“革命”的对象。 当时计划生育紧张的成度,在农村不亚于“鬼子进村”,工作人员抬门扭锁,搞的鸡飞狗跳,民怨沸腾,几乎每个家庭都逃脱不了被罚款的厄运。 </p><p class="ql-block"> 也就在那个时期,一九九七年一个盛夏的傍晚,我和妻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回到家里,还没有顾得吃晚饭,就听到门外的气笛一声响,紧接着就从车上跳下来七八个大汉,急怱怱走进了我的家门,将我和妻子团团围住,不说三七二十一,就将我的妻子连拉带推抬到了车上,此时的我不知所措。霎时,邻里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但对于国家的政策谁也无能为力。当时把“计划生育”称作“高压线”,既使有权有势的人也不敢碰触这个“高压线”,所以在这个时候,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们驱车开往县医院,目的是作结扎手术,我随后也叫来亲戚的一辆面包车,带上几个人尾随其后。一旦有机会就“打劫法场”。可是事与愿违,他们实在是看守的太严了,根本就无法下手,所随的人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已精疲力尽,第二天,我将所有的人都撤回了家,一个人留守在医院,那些工作人员还有三四个人也在监视着,随时都紧跟在身边。 这天,我既吃不好饭,又睡不好觉。疲惫,极度的疲惫,那时的头脑一片空白。可是对于这无能为力的场面,我也就豁了出去,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在一块阴凉之处的水泥地面上,将其拍打了一下,就躺下“乎乎”的大睡起来。 睡醒后,又到了晚上,我来到了医院的二楼。当时,进医院楼房的大门口有两个人在看守,在住院部的房门口又有两三个人在监视着我们。他们也累了,每一个人都拿着一个凳子,交叉地躺在那儿,其中一个人时不时地从门的猫眼望进窥探,观察你是否有啥小动作。我想,是否能够逃脱虎口,就在今晚一举,一旦过了今晚,那就完了蛋!我也假装着累了睡下了,实际时不时都在观察着门外的一动一举。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我发现他们窥探的频率大概是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这时病房里寂静无声,有几个病人及家人已经睡着了,我就将提前准备好的一条粗绳拿了出来,我的妻子这时也配合的相当不错,立即套在身上,从二楼的窗口缓缓地将我妻子溜了下去,这样我妻子就立即逃跑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我又钻在病床的被窝里,蒙着头呆了一会儿,看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就慢悠悠的跨过了他们所设置的哨所。再者,他们针对是我的妻子,对我的出入是自由的,我就这样逃出了医院的大门。这时街上已鸦雀无声,只有乘凉的人在外面睡着,我当时狼狈不堪,逃跑的脚步声,几乎整个县城都能听得见。 这一关终于熬过了。</p><p class="ql-block"> 但这往后去,家是绝对不能回了,只能漂流在外。所以,在当时,把我们这种现象称作“超生游击队”,真的,从那天起,开始了长达将近两年的“游击”生活。 逃离他们的监控后,我又经过缜密的计划,由乾县转移到礼泉县城的罗家巷,在那里租了一间房子蜗居的住了下来,开始了慢长的不平凡的日子。 来到这里,虽然说是县城,当时国家的经济整体来说,还是比较萧条,工作难找。我是一个木工,一切都在转行之中,木工里的一些传统家具完全不适应需求了,所以想要挣钱实在是比偷钱还难。 酷暑已过,那贫脊的土地因长期的干旱也无任何收成,仅有的一亩多果园也因作务不当而次优参半。 几个月的收入除去生活费用,竟然连一个月七十块钱的房租也交不起,我实在是绝望!但还必须挺着。 落叶慢慢飘下,蝉声在凄凉的鸣叫。听到这一切,我心里也一阵颤抖,这预示着一年已经进入晚秋…… 雪花飞舞,慢天皆白,尽管如此,大街上还是人员攒动,那劳务市场更是热闹非凡,个个都像颤抖的小鸟,在雪堆里打转觅食。这里不用说也有我的身影。在人群的周围也在寻找着猎物。附近的门店里有喊叫着买东西,紧邻的那买碟片的门店整天放着流行歌曲。当我听到陈星唱的《流浪歌》时,不尽悲从中生,心里感到一阵酸楚,心中想,唱的别人的歌,我今天岂不就是同样的遭遇吗?于是,从自身的角度考虑,就跟着学唱,算是苦中作乐吧。 寒风凛冽,进入一年的深冬季节,更无工作可干,只有装果子的商贩这时比较红火。于是就在果行门前每天转来转去,偶尔和几个人搭帮去装一车果子挣一点钱,有时又找点本行的木工活,总之每天是入不敷出,就像虫子一样,步履艰难地往前蠕动。 冬去春又来,雪溶花又开。此时的计划生育依然持续地进行着。我们村里的几户“双女户”当时家境都不怎么好,有两家仅有的一点土坯房也被工作组给挖掉了,我和我们邻居家都是两间平房,有一天,工作组的人到劳务市场叫来两个劳务工,拿着大锤,上到房上去,将屋顶的机瓦一个不漏的敲成了碎片,我的父亲和邻居家兄弟的父亲在一旁观看,每敲一声,就像敲在父亲的心上,好痛心,但却是无可奈何…… </p><p class="ql-block"> 夜再长也有天亮的时候,冬越深也说明距离春天更近。 终于在次年的七夕前一天我的儿子出生了。生儿子并非我重男轻女,这是农村的现实情况,也是人的精神上的寄托,但是,我也相信家里既有“女”又有“子”才是真正的“好”,否则就不是全好。这也许是我的执着吧。随后不久,我便回到家里,这时什么也不怕了,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工作人员来到家里开了一张三万元的罚款单,往我面前一推,我拿到手里一看,“嘿嘿”一笑,“行,等我有钱了给你们交吧”。可是那时的三万元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一般人的日工资也就十几元,不过后来再也没有罚款,只是老婆作了结扎手术就算这关永远过了! </p><p class="ql-block"> 时过境迁,社会在飞速发展,一晃就是二十多年,人们的生活在今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男女比例的失衡问题在今天特别突出,“421”家庭以及独生子女户成婚后的双方家庭的矛盾已逐渐突显,再加之青年人的压力越来越大,房贷车贷,幼儿园的孩子动辄几千几万,城里的各种费用压的人们都喘不过气来,许多夫妇一个孩子也是艰难的养活着,再也不愿意生二胎,更不用说三胎四胎了。所以,经过二三十年的强制执行计划生育政策,许多社会问题已经暴露了出来,这时国家又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从此再也不提那个“国策”了,当时有些地方的高音喇叭上喊着“宁愿多一个坟,也不许多一个人”,那些口号已彻底的消声匿迹了,又是“全面放开二胎”的生育。</p><p class="ql-block"> 今天,回想当时的情景,真是既可笑又可恶,那时的政策是错是对,也许是社会发展的需要吧。不过那时一切我还是铭记在心,但一切都成了历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19年7月2号完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