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吾儿：二十年前产房中的啼哭声

仰望羔羊

二十年前的今天，上午10点39分，产房厚重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柔和的光线涌了进来。护士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东西走到我面前，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温柔笑意：“恭喜你，是个健康的小王子。”

我浑身脱力，却还是费力地抬起沉重的头，透过产后模糊的视线，看见你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小的扇子，小小的拳头却攥得紧紧的，仿佛在宣告你的到来。那一刻，所有的疲惫、疼痛和煎熬都如潮水般瞬间退去，只剩下满心的柔软和温热的泪水无声滑落——原来这就是我用九死一生换来的礼物，是我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失眠夜晚里，反复勾勒和憧憬的那个梦。

你满月那天，阳光正好，洒在窗台上，暖洋洋的。全家人都围在你身边，想拍下你最可爱的样子。你却突然对着镜头咧嘴一笑，那笑容像夏日里最甜的西瓜，瞬间甜到了每个人的心里。我赶紧用相机定格下这一幕，后来才发现，那竟是你人生中第一个清晰的笑容。从那以后，你的笑声就成了家里最动听的背景音乐：第一次笨拙地翻身时，你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发现了世界的新大陆；第一次摇摇晃晃坐稳时，你晃着圆滚滚的身子笑，引得我们也跟着开怀大笑；就连不小心摔倒了，只要我伸出手，你也会含着泪珠笑起来。我总说，你是上帝派来的小太阳，专门负责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光和热。

记得你三岁那年，我带你去动物园。你指着笼子里的小猴子，兴奋地拍手：“妈妈，你看，它们在荡秋千！”我笑着点头，你却突然拉着我的手，小声说：“妈妈，小猴子好可怜，它们没有家。”我蹲下来抱住你，心里又酸又软——原来在你的世界里，万物都值得被温柔以待。那天晚上，你非要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猴子放在枕头边，说要陪它睡觉。看着你抱着玩具蜷缩在被子里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为人父母，能守护这样一颗纯粹的童心，就是最大的幸福。

上小学的第一天，你背着崭新的奥特曼书包，站在学校门口却迟迟不肯进去。你的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的胆怯。我蹲下来，帮你整理好有点歪的衣领，说：“儿子，里面有好多和你一样可爱的新朋友，还有好多好玩的知识和故事在等你呢。”你似懂非懂地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了教室。我舍不得离开，躲在学校操场大树后面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看见你在操场上和新同学一起玩老鹰捉小鸡，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我才放心地转身离开。放学时，你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举着一张画满小红花的作业本给我看：“妈妈，老师夸我字写得好！”我接过作业本，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认真写的字，突然觉得，你就像一颗正在慢慢发芽的小树苗，在阳光雨露的滋养下，一点点展现出自己的生命力。

初中时，你也曾遭遇过成长的烦恼，因为一些误会，你受到个别老师和个别同学不公平的对待，那段时间，你总是放学回家时面色疲惫，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话也变少了。有一次，我敲了敲你的房门，端着一杯牛奶走进去。听到动静你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假装在认真看书。

我没有拆穿你，只是轻轻坐在你身边，拍了拍你的肩膀：“没关系，学校只是你漫长成长路上的一站，老师和同学也都只是你人生中匆匆的过客，不必太在意别人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更不要因此而内耗自己，你是来这个世界享受人生，体验美好的，不管发生什么，重要的是你对自己是否满意。在妈妈这里，你永远是最棒的，妈妈为你感到骄傲。”你听着听着，突然再也忍不住了，扑进我怀里，肩膀微微颤抖，声音闷闷地说：“妈妈，我知道了，只要我还在教室里，我就一定好好学，哪怕我坐在最后一排，我也不会放弃学习。”我紧紧抱着你，感受着你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的决心，心里满是欣慰和心疼：我的小男孩，正在学着面对挫折和委屈，在风雨中慢慢地成长。

高中三年，是你人生中最辛苦也最耀眼的一段时光。每天，天还没亮，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你就已经起床洗漱，背着沉重的书包奔赴学校；晚上到家已是深夜。看着你回房间的背影，既心疼又骄傲。高三那年的春天，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你不得不暂时放下学业，耽误了将近小半年的时间，几乎没有怎么系统的复习高考资料，直到那年的国庆节假期结束，你才重新回学校，面对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和已经落下的课程，连老师都找我谈话，劝你休学一年，怕你跟不上进度，考不上理想的大学，也影响学校的整体升学率。

但你却意志坚定地不同意休学，拉着我的手，眼神坚定地和我说：“妈妈，相信我，我可以的，一定能考上。”看着你眼中的倔强和不甘，我怎么能拒绝？我拉着你的手，带你去了我们常去的小广场。指着远处的灯光说：“你看，那些灯光之所以明亮，是因为它们在黑暗中努力燃烧自己。发出光芒。儿子，你的努力也一样，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会照亮属于自己的路。妈妈永远相信你。”

你看着我，又望向远方的灯光，眼里慢慢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从那以后，你把所有可以利用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了复习中。高考结束那天，你走出考场，脸上没有太多的紧张，反而带着一丝释然，笑着对我说：“妈妈，我尽力了。”我知道，那笑容背后，是无数个坚持、付出与汗水。

如今，你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进入了下一个战场——大学。这个假期对于我们来说，犹如狂风暴雨来袭，姥姥离开了我们，去了天堂。我无比的不舍与难过，是你在我难过时安慰我，鼓励我，开导我，像极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汉。

有时候，我看着你挺拔的背影，会突然觉得像在欣赏一幅自己亲手描绘了二十年的画卷——从最初的寥寥几笔，稚嫩青涩，到后来的浓墨重彩，生动鲜活，每一笔，每一划都充满了我的心血、爱意和期盼。有人问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是什么？我总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生下了我的儿子，看着他从一个小小婴孩，一点点长成潇洒帅气、品行端正、才华横溢的男子汉”

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也是我人生中最完美“作品”诞生的日子。这二十年里，你给了我无数个欢声笑语的瞬间，也让我深刻体会到了为人母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你或许不是世俗意义上完美的孩子，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最完美、最珍贵的作品——是我用爱浇灌出来的校草，是上帝送给我最珍贵、最美好的礼物。

儿子，生日快乐。二十岁，是人生中一个崭新的起点，未来的路还很长，有鲜花掌声，也可能有风雨坎坷。希望永远保持初心，勇敢地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希望你被世界温柔以待，永远能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纯粹。而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做你最坚实的后盾，看着你继续描绘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