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情叙）岳父家那些事

张明硕

图文: 张明硕

美篇号:150991613

2018年冬，岳父中风，落下个半身不遂。从此，活动受限，屋里打转，上下楼都困难，天天家里蹲，不免心里烦。

在家无聊，就看电视，电视广告说，什么生脉饮、灵芝孢子粉、人参口服液等补品如何如何好，看好他就要。

要了咱就买，孝敬就得顺。吃了几年，不见效果。他说，喝够了，没啥用。得，那就停了吧！这才知道，交个智商税。

唯独中药，蝎子、蜈蚣打成粉，灌装胶囊，一天3次，一次4粒，他坚持服用真多年，从不间断。除此，还有降压药、降糖药、阿托伐他仃、脑心通或通心络、六味地黄丸、十全大补丸、钙片等一堆，次次一大把，从早吃到晚。

有时真不明白，吃真多药，到底管不管用，有没有相克。

这些都是老丈人指定要吃的，有些也是医生开的，他脑子清醒，吃药的事记得倍清。

岳父有自己的坚持，我们说服不了，所能做的只能是听着顺着依着。

事实是，他的腿脚长期瘀肿发紫，请人上门扎针月余也不见好转。

我说，以毒攻毒，也不能天天服用蝎子蜈蚣，就是吃也得减量。

“哎，这你都不懂了，这些年就靠吃这个挺过来的。”

2024年7月，岳父再次住院。住院的理由是，身上不得劲，腿脚无力，可能是肾坏了，住院检查检查，调整调整。

恭敬不如从命，送医治。

按照医生安排，上午八点五十分，老丈人排在第二拨，在二楼做针灸艾灸项目。

在此之前，为有效利用时间，我们通常选做一些其它运动疗法，这样两不误。

八点钟，一楼康复活动大厅，已经坐满或躺满患者。早上，往往医生还没到岗，家人们都推着轮椅急着过来排队。

我说，咱们先做小游戏吧！活动活动手臂。老丈人一下就火了，大声说，不做，为啥要做游戏，我要到里边（做机器辅助抬臂活动）。

由于只有两台机器，这会已经有人在做，轮到我们大约四十分钟后。我给岳父转述医生的话后，他不吭声了，这才同意先练手。很多时候，医生的话，比家人管用。

找到位置，把他从轮椅上扶下来，刚安顿好坐下一会，抬手活动没做几个，他说要尿尿。

赶紧又搀他起来换坐轮椅，推至厕所小便池前，停车刹车放脚蹬，扶他起身，让他拉住扶手慢慢站起来；借此机会，强化锻炼他的动手能力。

即使这样，因为尿无力尿等待尿滴沥，一个人还是不能独立完成小便入池。赶快从轮椅后边的塑料袋里，拿出尿壶接，这才避免尿湿鞋裤。

连日照看，多少积累出一些护理经验，但凡是他需要的，提前备好，一气呵成，绝不拖延。无需言语的表白，知道接下来怎么做，好的护理都是心照不宣。

诗云:心有灵犀一点通。在此，不点都通。

这以后，有尿必接，无论白天和夜晚。

住院期间，内弟每晚值守，起夜五六次算少的。次日，我要是问起岳父，昨夜小便几次？他总说，三次。

现在到哪，轮椅后边的塑料袋里都装着一把尿壶，这是标配 。

当然，不只是他，在康复科，好多患者都这样。

岳父状态好的时候，能憋一憋，缓一缓，推他入厕接尿。状态不好的时候，说尿就尿，不管在哪，哪怕是大厅广众之下，无非是转个身，背背人。每次尿不多，尿尿停停，前后持续三四分钟，才沥沥拉拉、哆哆嗦嗦完成。

人老了，膀胱盛不住尿，尿急尿频尿滴沥。一会照顾不好，就失禁。

老丈人栓住左半身，左手左臂左腿使不上劲。可他脑子清醒，虽然说话不清，听着费劲，可有脾气，可有个性。凡此种种，都在考验着陪护人的耐心和毅力。

有时，真不明白，一个时时需要照顾的人，火气还不小，哪来的底气？只好自我劝慰，不和他一样，毕竟他是病人。

比老年痴呆，比那些歇斯底里，又吵又闹，病情更严重的患者强；做为家人，我们幸运多了。这样一想，就没气可生了。

记得刚住院时，为针灸的事，老丈人和丈母娘还吵一架。

那天早上八点前，我过去接班。岳父说做针灸，我和岳母都知道，他是被排在第二拨，快九点才能轮到。就说，先下楼做别的，到点了再上来。

他气呼呼地说，我不下去，我就在这等，我来的早，就应该先在这做。

岳母解释道，医生安排好的，按序来，不急这会，下一个就是你，慌啥里，下楼吧！

“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等，明明是先该给我做的...”

岳父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脸都涨红了。

末了，还说，哪都不去，你们把我气饱了。

接下来沉默，沉默，大家都不说话，他就那样在轮椅上，坐等个把小时。

直到针灸师忙完，出来告诉他，“你是排在第二位，来的再早也没用，一个一个来。”这他不犟了。

一人住院全家慌。这段时间，妻主要负责后勤工作，买菜做饭洗衣裳，同时照看小外孙。好在医院离家近，每天都能送饭。

这一年，老丈人二进宫，住了两次院。头次住院不见好，他的说法是，医生不尽心。这次来康复科治疗，他信心满满。

在医院，每天坚持爬楼锻炼，在有人搀扶的情况下，能够上到二楼。可是，一回到家，他就没劲儿了，懒得动了。

问他是不是没有医生监督要求，就懒散放松了。

他说不是，说是不输营养水的原因。

那天，妻不在家。中午，我打算蒸米饭，炖个羊肉汤。

昨晚，忘了把羊肉拿出来，早八点打电话，想跟岳母说一声，好一会没人接。九点多，买完菜，赶到岳母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羊肉拿出来，热水解冻。

岳母告诉我，早饭后，你爸扶着半圈椅，从沙发到门口，刚走几步，就走不动了，身子发软，往下出溜；在门口我扛住他，费了半天劲，才算稳住没倒下，那会听见电话响了，也接不成，你说这半晌有个啥事，想喊人也喊不应，年轻人上班去了，有也是年龄大了，拉不动他；哎！人老了，都成废人了。

我说，就是有人路过，人家也进不了屋，你门关着哩，腾不开手哇！

岳母说，也是，只顾搀扶你爸哩！

这周，老爷子两晚都是八点左右上厕解大手，好长时间解不下来，内弟只好戴上塑料袋，用手帮他扣下来。

我说，这多麻烦，吃点润肠通便的药，不就行了。丈母娘说，吃了通便灵，拉开了收不住咋办？

又说，今天上午，你爸在屋里蹬车子时，失禁了尿湿一裤子，以前可没有过这种现象。

以前没有发生的事，今后随时可能出现。因为懂的，所以慈悲。因为陪伴，终于明白，爱是持久的忍耐。

出院以来，老爷子已经摔倒三四次，好在每次身边都有人，有惊无险。也多亏岳母精心伺候，照顾的好。

中风多年，功能衰竭，江河日下，无力回天。没办法，只能看着他步履蹒跚，走向衰落。

我老了，会不会也是这样呢！我不敢想也不愿意多想。

最后赋诗一首做结:

恩爱筑福桥，宠妻须趁早。

莫待病缠身，欠她万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