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是诗的灵魂 一一读杨柳青青先生的《七绝·寻旧友》有感

一壶老酒

<p class="ql-block">  有幸在《三伏潭文学》读到杨柳青青先生的小诗《七绝・寻旧友》,好感油然而生,觉得有趣有味。抄录如下,与君分享。</p><p class="ql-block"> 曾骑竹马绕村头,横笛轻吹晚风悠。红绳旧约今何在?梦里频寻意未休。</p><p class="ql-block"> 初读此诗,便被那股漫溢的少年意趣攥住了心。“骑竹马绕村头” 六字,像一柄时光的钥匙,瞬间叩开记忆的门 —— 谁的童年里没有这样的画面?夕阳把村口的老树枝桠拉得老长,竹棍当马,笑声追着风跑,连扬起的衣角都沾着泥土的温软。而 “横笛轻吹晚风悠”,又将这份热闹轻轻拢住:笛声该是不成调的,却裹着少年人无所顾忌的轻快,混着晚风吹过稻穗的沙沙声,漫在暮色里,成了往后岁月里最清亮的底色。</p><p class="ql-block"> 前两句是暖的、亮的,像晒透了太阳的旧手帕,一触便有暖意;后两句却陡然转了调子,从鲜活的过往跌进现实的怅惘。 “红绳旧约” 四字最是动人,它不是直白的 “约定”,而是藏着年少时的郑重 —— 或许是溪边捡的红绳,随手系在彼此手腕,便以为能拴住一辈子的相伴;或许是树下勾着手指的诺言,说好了长大后还要一起听风、吹笛。可 “今何在” 三个字,像轻轻一声叹息,把所有天真的期许都悬在了半空,只剩空荡荡的追问,落在无人回应的村头。</p><p class="ql-block"> 最是 “梦里频寻意未休” 戳中人心。现实里寻不到的旧友、找不回的时光,只好托给梦境。可梦里的寻觅,大抵也是模糊的:或许看见了熟悉的背影,刚要开口喊名字,风一吹就散了;或许又回到了绕村头的日子,笛声还在,竹马还在,转头却不见了那人的踪迹。醒来时,枕边或许还留着一丝未散的怅然,这份 “意未休”,哪里是寻旧友,分明是在寻那段再也回不去的、缀满笛声与笑声的岁月。</p><p class="ql-block"> 意象是诗的灵魂。无论古体诗,还是近体诗,只有通过意象来表情达意,才是好诗。没有意象的诗算不上好诗,充其量算一堆方块字的堆砌和排列,绝不能给人以美的享受。</p><p class="ql-block"> 杨柳青青先生这首二十八字的小诗,之所以能给人以无穷的遐想和美感,全凭 “竹马”“横笛”“红绳” 这些寻常意象,把少年的欢、中年的念织得密密匝匝。</p><p class="ql-block"> 在古典诗词的长河里,“竹马” 与 “红绳” 是承载着千年情感密码的经典意象,杨柳青青先生在诗中化用这两个意象,既贴合了 “寻旧友” 的核心情境,也让这份牵挂有了更深厚的文化底蕴。</p><p class="ql-block"> “竹马” 的意象最早可追溯至《后汉书・郭伋传》,记载孩童 “骑竹马” 迎接官员的场景,后来逐渐演变为少年情谊的代名词,尤其常用来指代两小无猜的相伴时光。在李白的《长干行》中,“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让 “竹马青梅” 成了家喻户晓的典故,定格了少年男女天真无邪的相伴画面。杨柳青青诗中的 “曾骑竹马绕村头”,虽未明说性别,却沿用了这一意象的核心 —— 它不只是 “骑竹棍” 的动作,更是对 “无嫌隙、共嬉闹” 少年时光的浓缩。读者一看到 “竹马”,便会自然联想到那份不掺杂质的纯粹情谊,为后文 “寻旧友” 的怅惘埋下情感伏笔。</p><p class="ql-block"> “红绳” 在古典诗词中,多与 “约定”“牵绊” 相关,其背后藏着 “月下老人牵红绳定姻缘” 的民间传说,后来逐渐从 “姻缘” 延伸到所有郑重的承诺与情感联结。晏几道在《玉楼春》中写 “红绳漫系合欢床,弹指春宵经半”,用 “红绳” 暗喻夫妻间的亲密与约定;而在《七绝・寻旧友》里,“红绳旧约” 跳出了传统的姻缘范畴,将其转化为少年时的 “郑重承诺”—— 可能是 “以后常一起吹笛” 的约定,也可能是 “永远不忘记彼此” 的誓言。“红绳” 的颜色热烈、质地坚韧,与 “旧约” 搭配,既凸显了当年承诺的郑重,也反衬出 “今何在” 的失落 —— 热烈的红绳与消散的约定形成对比,让这份寻觅更添遗憾。</p><p class="ql-block"> 杨柳青青先生巧妙地化用这些自带 “文化记忆”的古典意象,无需过多解释,就能唤起读者的共同情感体验,让一首短诗的情感厚度瞬间增加,言有尽而意无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