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颐吟草(二十九)父亲的“一碗扁肉”

林于（雨声滴答）

“扁肉情真”

旅罢归来父语频，

翁言扁肉待吾亲。

百龄七十父和子，

扁肉温情一笑真。

《扁肉里的秋光》

十月的风裹着桂香，吹得窗外的叶沙沙响，像谁在耳边轻哼不成调的曲。秋光漫过街道时，人们的脚步都软了些，连时光都似要在这金黄里多打几个转。我照旧在下班后往弟弟家去，陪父亲过夜，这是属于我们父子的、最安稳的时光。

房间里并排放着两张床，中间的床头柜像道温柔的界，却隔不开父子间的絮语。父亲的耳朵背了，有些字眼我得提高声量，他才肯“哦”一声，笑着接话。

那晚父子隔着床说着悄悄话，我说着这次回乡旅游中见闻的二三事。月光躲在窗帘背后看着我们。父亲讲他九十一岁的学生林如炎，托他的女儿夫妇从波士顿开车来看他，讲他们带来的一大包扁肉，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冰箱里，等着给我留一口。他说前几年他们来家里的模样，说今天在客厅里聊的家常，那些细碎的片段，被他捻成线，一头系着旧时光，一头递到我眼前。

十五日的晨光刚爬过窗帘，我睁开眼时，父亲已经醒了。他躺在床上，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期待：“中午利用吃午饭时间过来吃扁肉，给你加个荷包蛋。”他又补了句，“如炎女儿包的扁肉好吃。”我应了声好，看阳光落在他的银发上，忽然觉得那包在冰箱里的扁肉，和这清晨的光一样，都是他悄悄攒下的暖，不用多说，只等着我来，一口一粒，尝出里面父亲疼儿的爱心。

《一碗扁肉里的温情》

中午推门时，父亲正坐在餐桌旁，阳光透过窗帘，落在他银白的发上。见我进来，他的眼睛忽然亮了，像突然拨亮的灯芯，带着藏不住的欢喜，轻声对我说，“扁肉和荷包蛋都备好了，你煮一下就成。”

不过片刻，一碗热腾腾的扁肉端上桌，乳白的蒸汽裹着香气漫开，模糊了碗沿，却把他的笑照得愈发清晰。他看着我，又看看碗里的扁肉，轻声说：“一个百岁，一个七十，都吃着这口，是一节温馨的故事。”我举起手机，镜头定格时，父子俩的笑声落进汤里，和着扁肉的鲜香，漾开一圈圈暖。

那薄如蝉翼的皮，裹着Q弹的肉馅，哪里是寻常吃食？是他期颐岁月里，对古稀儿子沉甸甸的疼。汤里的热，也不是普通的烟火气——那是波士顿来的心意跨了山海，是他从昨晚就惦记的期待越了时光，始终暖着心尖的父子情。

吃一口，鲜从舌尖漫到心底。原来最浓的爱从不用多说，就藏在这一碗特意留着、特意等着的扁肉里，把平日里相隔的日子，都捻成了紧紧相连的线，一头系着他的惦念，一头牵着我的心安。

长桌临窗父眼眸，

厨中扁肉预先留。

碗中汤鲜葱花撒，

父子情深心乐悠。

《扁肉记》

看着桌上这碗热气腾腾的扁肉，袅袅的蒸汽模糊了视线。身旁的父亲，满头银发在窗前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儿时他教我包扁肉的画面，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那时只觉是寻常的日常生活，如今咬着弹嫩的扁肉，年岁的沉淀让记忆愈发清晰。人越长大，父子都老了。越贪恋那些旧时光的温度。多希望能再和父亲一起，重温包扁肉的父子时光。

我笑着望向他：“哪天我去买好扁肉皮和肉馅，咱父子俩再一起包一次，好不好？”父亲眼角的皱纹漾开，应声：“好啊，这有什么难的。”

笑声的爱意在厅里在桌面里回荡，一碗扁肉，连接着过去与当下，也盛满了绵长的父子情。

 “扁肉的今昔”

在儿时的记忆中，

父亲手把手，

教我包扁肉。

那时只是好玩，

变花样，

捏着扁肉皮。

一粒一粒，

摆上盘子。

像捏住一片，

透明的月光。

那时馅是随兴的，

今天是猪肉，

明天是虾和香菇。

大家喜欢吃什么，

剁一剁，

加点调料就好。

其实我早忘了，

只记得，

他剁馅的声音。

刀声，砧板声，

谱出一曲，

扁肉交响曲。

一锅水开了，

白胖的扁肉浮起来。

像一艘艘小小的船，

载着他的岁月，

我的青春少年，

在清汤里摇晃。

今天我吃着扁肉，

他就在旁边看着。

像小时候，

看我把，

汤洒在衣襟上。

他没说“慢些”，

只把自己碗里的，

又拨给我两个。

七十岁的我，

忽然像个孩子。

含着扁肉，不敢嚼，

怕一用力，

那些藏在馅里的爱，

会从眼眶里，

流成汤水。



原来所谓父子，

就是一碗，

扁肉的距离。

他在那头看，

我在这头尝。

薄皮裹着的，

不是Q弹的肉。

是父亲，

从青丝到白发，

沐浴着，

生命的时光。

而我，

从年少，

到年老的念想。

10.16.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