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学诗对现代的启示

彭院宝

当“千钟粟”成为丈量知识的尺度：重读《劝学诗》的现代启示

宋真宗赵恒 《励学篇》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北宋真宗皇帝赵恒的《励学篇》中，“书中自有千钟粟”与“黄金屋”“颜如玉”构成的劝学三重奏，在千年后依然回荡在读书人的耳畔。这句诗以最直白的物质诱惑，构建起中国古代社会对读书价值的终极想象——知识不仅是精神的食粮，更是换取功名利禄的硬通货。当我们在现代语境中重读这句诗，其背后隐藏的功利主义读书观，恰似一面棱镜，折射出不同时代对知识价值的认知光谱。

一、功名诱惑下的知识异化

“千钟粟”在宋代并非虚言。据《宋史·食货志》记载，北宋官员俸禄以“粟”为基准，宰相月俸可达三百石，折合现代约18吨粮食。这种将知识直接兑换为物质财富的机制，在“学而优则仕”的科举制度下形成闭环。范进中举后“喜极而疯”的荒诞，正是这种功利主义读书观的极端写照。当读书的目的被简化为“千钟粟”的等价物，知识本身的价值反而被异化为功名的附庸。

这种异化在当代社会并未消失。某高考工厂的标语“多考一分，干掉千人”，与“书中自有千钟粟”形成了跨越时空的呼应。当教育沦为阶层跃迁的跳板，当“黄金屋”成为衡量知识价值的唯一标准，我们是否正在重复宋代的功名陷阱？某互联网大厂“35岁裁员”的新闻，恰似对“千钟粟”神话的现代解构——当知识无法持续兑换物质回报，其价值是否瞬间归零？

二、功利主义遮蔽的精神星空

与“千钟粟”的功利承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颜回“箪食瓢饮”的安贫乐道。孔子在《论语》中强调“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这种对精神追求的坚持，在宋代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框架下，与《劝学诗》的功利主义形成了微妙张力。朱熹在《朱子语类》中批判“读书为利禄”的风气，主张“格物致知”，这种对知识本真价值的追求，恰似穿透功利迷雾的星光。

现代教育体系中的“通识教育”理念，正是对这种功利主义的纠偏。哈佛大学的核心课程要求，学生必须学习哲学、艺术等“无用之学”，这种设计恰恰是对“千钟粟”逻辑的超越。当某高校开设“《红楼梦》与职场智慧”课程时，我们看到的不是对功名的妥协，而是对知识多维价值的重新发现。正如爱因斯坦所言：“用专业知识教育人是不够的，通过专业教育，他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不能成为一个和谐发展的人。”

三、在功利与超越之间寻找平衡

重读《劝学诗》的意义，不在于全盘否定其功利价值，而在于构建更平衡的知识观。王阳明在《传习录》中提出“知行合一”，强调知识必须与实践结合，这种思想与当代“产教融合”的教育理念不谋而合。某科技公司“工程师驻校计划”的成功，正是对“千钟粟”现实价值的肯定，同时通过“双导师制”保留了对知识纯粹性的追求。

在知识经济时代，我们或许需要一种新的“劝学诗”：既承认“千钟粟”的现实基础，又守护“颜如玉”的精神追求；既利用“黄金屋”的激励作用，又警惕其异化风险。正如某高校在新生入学教育中既讲“就业率”，又讲“学术理想”，这种平衡恰是对《劝学诗》的现代诠释。

习近平给中国农业大学建校120周年的回信中，核心精神可概括为以下劝学指引。

‌弘扬优良办学传统，矢志强农报国‌。强调继承学校历史使命，以服务国家农业战略为根本目标‌。

‌深化教育教学改革，加强农业科技创新和成果转化应用‌。提出通过教育创新和科技攻关推动农业现代化‌。

‌努力培养更多知农爱农的专业人才‌。明确人才培养方向，要求扎根“三农”需求，强化实践与情怀教育‌。

‌为建设农业强国、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作出新的贡献‌。将学校发展目标与国家战略紧密结合，突出农业在现代化进程中的基础作用‌。

站在21世纪的今天回望，“书中自有千钟粟”的劝学逻辑，既是特定历史阶段的产物，也是人类对知识价值的永恒追问。当我们在ChatGPT时代重新思考知识的价值时，或许应该记住：真正的“千钟粟”，不应只是物质层面的粟米，更应是精神层面的丰盈；真正的“黄金屋”，不应只是物理空间的豪宅，更应是心灵栖息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