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丛中捉蝉记

如庚131424473

<p class="ql-block">昵称,如庚</p><p class="ql-block">美篇号,131424473</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 <p class="ql-block">我记得童年时候的夏天,天气很热,这时候是蝉最高兴的时候,从早到晚声嘶力竭地叫着。人们汗流浃背,找凉快的地方躲避日照,不知道为什么蝉却不怕热,也不觉得累。不知道它哪来的精神头,不间断地鸣叫,从不感到口干舌燥。我坐在大榆树下听那蝉鸣一阵高过一阵,心想这小小的虫哪来这般大的声响,而且嗓子嘹亮,从不嘶哑。</p> <p class="ql-block">我的堂哥大我几岁,他自称是个捉蝉的好手。见我日日仰头望着树梢发愣,便说我像个呆子,主动要带我玩,拍胸脯说要教我捉蝉。</p> <p class="ql-block">于是次日天蒙蒙亮,他便到我家把我家从床上拖起。乡间的清晨雾气氤氲,草叶上缀满露珠,踩上去凉丝丝的。堂哥拎着一个竹篾编的小笼子,我跟在他后面,睡眼惺忪地走向村头的那片林子。我虽然有些不满,但他说早上有露水容易逮住,还说一天之计在于晨,大人们都是起的的很早下地干活儿。</p> <p class="ql-block">林子树多,蝉声却不如午后那般鼎沸,只是零星几声试探性地鸣叫,怯生生的。堂哥示意我不要说话,他却鬼鬼祟祟的像贼一般,低身探腰,循声偷偷摸过去。不多时,他便神兮兮指着一颗槐树枝让我看,我眯眼瞧去,果然见一只深褐色的蝉正在枝上,薄翼收拢,宛如枯叶。</p> <p class="ql-block">堂哥屏住呼吸,缓缓伸手,眼看就要得手,那蝉忽然吱得一声飞走了,洒下几滴冰凉的露水。正落在我的鼻尖儿上。</p> <p class="ql-block">“差一点儿!”堂哥跺跺脚,颇有些不甘。</p><p class="ql-block">我笑了,心里却不甚在意。原本我对捉蝉之事并无太大兴致,倒是这清晨的树林,露水浸润的泥土气息,以及远处村落升起的袅袅炊烟,更令我着迷。</p> <p class="ql-block">那个早晨我们无功而返,我渐渐发觉堂哥并非他自夸的那般技艺超群,几乎十次都有十次扑空。只不过跟在他后边儿,在树林里穿来穿去的,很好玩,竟不觉得失望。反而期待起这每日的晨间探险,而捉蝉反倒变成次要了。</p> <p class="ql-block">有一天我们偶然看见有个小孩儿用网捕蝉,得到启发回到家里。我到处乱翻出一块纱布,笨手笨脚做成一个口袋,把它蒙在一个铁丝环上边。再把铁丝绑到长竹杆儿上。</p> <p class="ql-block">次日我带上新式武器,堂哥见了,先是不屑一顾,我开始试着捕蝉,试了几下觉得很轻便,堂哥装着看不下去,说是我笨手笨脚的,一把夺过网兜儿,向树林深处巡逻,搜索蝉的落脚处。他找准目标下网。我们终于开张了。第一只落网的蝉被堂哥捕到,他兴奋地大叫,差点儿把到手的蝉又吓飞了。</p> <p class="ql-block">那蝉在网中扑腾,发出急促的叫声。我凑近看,但见它通体黝黑,眼睛如两颗宝石,翅膀上脉络分明,薄如轻纱。堂哥将它装入笼中,它便安静下来,偶尔发出几声试探的低鸣。我仔细观察着。发觉蝉没有嘴,它是怎么吃东西的呢?没有嘴,它会不会饿死? 堂哥老练地说,你没看到蝉的头部下方有一根长针吗?就是依靠这个针扎到树皮里边吮吸汁液。</p> <p class="ql-block">堂哥说罢得意洋洋,显示出见多识广的模样。尽管在我的心中已经不那么崇拜他。我看蝉在网中挣扎,不如在枝头高歌时那般神气,已经成了我们的俘虏,它凭啥还能神气?。那日我们捉了七八只,满载而归。</p> <p class="ql-block">笼中的蝉起初还很活跃,不时鸣叫几声,但不过两日便一只只安静下来,不再动弹。我想它不是有一个“针”吗?想到西瓜皮有汁液,就用西瓜皮喂它。然而它不理不睬,不屑一顾。</p> <p class="ql-block">我询问大人,那么奇怪,蝉为什么总是从地下爬上来?他们告诉我,蝉的幼虫在地下待了好多年,到地上来就是为了唱几天歌儿,唱完了,生命也就到头了。”</p> <p class="ql-block">我怔住了,看着笼中那些不再鸣叫的小生命,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惆怅。 堂哥却不以为意,说反正到处都是蝉。死了再捉就是。</p> <p class="ql-block">捕蝉的行动持续了半个夏天。我们的技术越来越娴熟,甚至能分辨不同品种的叫声。有一种体型较小的“吱吱蝉”,叫声尖细,还有一种黑褐相间的“知了”,慢慢得我们习以为常。因为这是夏天,夏天就应该有蝉。不用找什么理由,老天就是这么安排的,这就是大自然。大自然从来都是神秘的。虽然我们无法理解。</p> <p class="ql-block">然而我捕捉的热情却日日消退。每只蝉在网中挣扎的那一刻,我会想起它们一定会死的。这谁都不能怪,只能怪它们自己命运的安排。它们在地下蛰伏数年甚至十余年,只为了这一个夏天的歌唱。</p> <p class="ql-block">一天下午,我独自一人提着网兜儿来到林子里。蝉声如潮,我却第一次坐下来静静地听。那声音不再是单调的噪音,而是高低错落,有起有伏,仿佛整个林子在合唱。第一次我从蝉鸣中听出了音乐感,这也许是我童年时代的一次感悟。</p> <p class="ql-block">我便很想知道蝉唱歌时候的情况,悄悄地四处探望。发现有只蝉落在我附近的灌木上,我举起网兜却迟迟没有出手。它开始鸣叫,腹部剧烈震动,那声音竟有几分悲壮。我放下网兜,看着它唱完一曲,振翅飞走。蝉没有嘴,发出的响声如此响亮。原来不是用嘴,但到底是哪里发出的声?只看到翅膀震动,其中的道理我至今还没有明白。</p> <p class="ql-block">从那以后,我不再捉蝉,堂哥笑我妇人之仁。他自己依旧每日早起捕蝉,乐此不疲。我也不争辩,只是每到午后会搬个小凳,坐在榆树下,听满树的蝉鸣。堂哥大概觉得我不那么崇拜他了,所以也任由我自己胡思乱想,或许他觉得没有高人一等的学识教我了。</p> <p class="ql-block">夏天结束时,蝉声渐渐稀疏。有一天我发现榆树下躺着一只死去的蝉,尸体已经干瘪,透明的翅膀却依然完整,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我把它埋在了树根下,觉得又一个生命完成了它的轮回。</p> <p class="ql-block">许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捉过蝉。城市里很少听到蝉鸣,夏天的声音被空调的嗡嗡和汽车的呼啸取代。但每当盛夏来临,我总会想起那个童年的夏天,想起捉蝉的情景,想起那些在地下蛰伏多年只为歌唱一季的生命。</p> <p class="ql-block">如今我才明白,我捕捉的不仅是蝉,还是一个再也回不去的童年夏天。我放过的也不仅是蝉,而是对自然最初最真的敬畏。那些嘶鸣不止的小虫,用生命演唱着夏天的主题曲,而我曾经差一点儿,就成为了中断这演唱的刽子手。蝉的作用有害也有益,但程度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重要的是,它作为生物链的最底层,为鸟类提供食物,是生态环境链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