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中的一席清凉

蓝天（摄影师）

——微型散文

摄影/后期:蓝天

出镜:huihui520

撰文:蓝天

美篇号:9757694

我们是在一阵懒洋洋的徜徉后，撞见这家咖啡馆的。它就在老街的边上，不张扬，甚至有些过于安静了。

门面是旧的，木头的纹理在岁月里磨得温润，却开着一扇极阔大的玻璃窗，像一只沉静而好奇的眼睛，默默地望着外头喧嚣的世界。这倒勾起了我们的兴致，便推门走了进去。

里头的光景，果然与外头的想象相合。是极简洁的布置，四壁粉白，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疏疏地挂着一两幅现代风格的抽象画，线条与色块都大胆得很。

桌椅是原木的，样式也简单，却因这质朴，反透出一种踏实的美感来。

最妙的还是那扇大窗，竟将半条老街的景致，连同那晃晃的日影，一并框了进来，成了一幅活的、流动的图画。

这里头是静的，外头是闹的，只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便成了两个互不侵扰的世界。

我们拣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仿佛在戏台的前排落了座，只等着那无声的戏剧一幕幕上演。

一壶红茶不久便送了上来，是素白的瓷壶，配着同色的厚壁杯子，显得分外洁净。斟出一杯，那汤色是红艳艳的，透着一股琥珀的光泽。热气袅袅地升腾起来，带着一股醇和的、蜜也似的香气，直往人脸上扑。

这香气是沉甸甸的，不像花香那般轻浮，它缓缓地散开，将我们这一方小天地都熏得温润了。

我捧着杯子，让那温热一丝丝地渗入掌心，再呷一小口，任那暖融融的液体从喉间滑下去，四肢百骸便都舒展开来，方才行走的疲乏，竟一丝也寻不着了。

于是，我们便安心地做起这画里的看客来。窗外的老街，是永不停歇的。

游人像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涌过去。有撑着花伞，穿着鲜艳长裙的姑娘，笑着，闹着，像一阵彩色的风；

有牵着手的老夫妻，走得慢，看得也仔细，仿佛在每一块青石板上都要寻觅出一点往昔的故事来。

几个孩子举着刚买的糖人，像举着胜利的旗帜，从人缝里灵巧地钻过去。

那各样的声音，谈笑声，叫卖声，脚步声，杂沓地混在一起，隔着玻璃传进来，也变得模糊而遥远了，嗡嗡的，像给这幅活画配上了一曲不甚分明的背景音乐。

我看着，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这窗里与窗外，不过一玻璃之隔，却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时间。

窗外是“现在”，是流动的，喧嚣的，迫不及待的；窗里却仿佛是“过去”，是凝固的，安静的，从容不迫的。我们坐在这里，像两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古人，冷眼看着世间的熙熙攘攘。

那壶中的茶，是暖的；窗外的光，是亮的；而我们的心，是静的。

这份静，并非死寂，而是一种饱满的、丰盈的安宁，仿佛一只盛满了清水的古瓷碗，外面的风一丝也吹不起涟漪。

惠惠也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窗外，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的侧影映在明亮的玻璃上，与窗外流动的人影叠在一起，竟有了一种奇妙的、不真切的意味。这一刻，什么都可以想，什么也都可以不想，便觉着这样虚度光阴，也是一种难得的福气了。

壶中的茶，渐渐浅了。那原先浓酽的红色，也淡成了琥珀似的黄。窗外的日头，不知不觉已偏西了些，光变得柔和了，给老街上的屋瓦与人影都镀上了一层金红的边。

我们该走了。推门出来，那喧嚣的人声与热蓬蓬的空气，立刻将我们包裹，仿佛从一个悠长的梦里骤然醒来。回头再看那咖啡馆，它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大玻璃窗像一只沉静的眼睛，又在等待着下一个走累了的故事，走倦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