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关中民俗艺术博物馆 寻访黄土地上的灵魂

农翔景云

<p class="ql-block">早闻关中民俗艺术博物馆乃民族文化的基因仓,藏四十院迁建之明清古民居,纳八千余根历代石雕拴马石,宛如黄土地上一座沉默而丰饶的宝库。2025年10月18日,关中连绵四十余日的阴雨终得放晴,天光如洗,澄澈无尘。我乘地铁转公交,一路向西,奔赴这座隐于城市边缘的文化秘境——只为在阳光初照的清晨,与那片被岁月打捞起的故土重逢。</p> <p class="ql-block">步入园区,迎面是古意盎然的入口景观。左侧矗立一根高大石柱,雕纹斑驳却脉络清晰,似在低语百年风雨的沧桑;右侧一座灰瓦覆顶的中式牌坊,檐角轻扬如翼,石狮静蹲,目光威严地守望着来路。绿树成荫,光影斑驳,脚步一落,心便沉静下来——这不是寻常景区,而是一片从时光深处打捞而出的故园,是黄土地灵魂的栖居之所。</p> <p class="ql-block">驻足于一座复建的门楼前,石碑上镌刻着赵树勋的生平。他曾为民国初年陕西陆军混成旅旅长,功业赫赫,而这座“品”字形门楼原为其父在白水所建庄园之入口。1998年因年久失修被拆存,2005年于此重生。我仰首凝望那十三米高的门楼,门洞幽深,仿佛通向另一个时代。它不只是砖石堆叠的建筑,更是一个家族兴衰的回响,一段历史沉浮的见证。</p> <p class="ql-block">再往深处行,一座黑瓦大牌坊巍然矗立,飞檐如翼展天,檐下雕梁画栋,彩绘斑斓,匾额上金字熠熠生辉。两尊石狮分列左右,目光炯炯,似仍守护着旧日门庭。阳光洒落瓦当,泛出温润光泽;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咚轻响,远处游客低语交谈,声如细流。站在此处,仿佛听见了晨钟暮鼓的余音,在时光的巷道中缓缓回荡。</p> <p class="ql-block">一面灰砖墙上,盘踞着一条石雕龙,龙身蜿蜒腾跃,鳞爪分明,祥云缭绕其间,似下一瞬便要破壁升天。飞檐下的瓦片整齐排列,阳光穿过缝隙,在墙上投下细碎跳动的光影。我伸手轻触那冰冷石面,指尖传来千锤百凿的温度——那是匠人以心血雕琢的印记。这条龙,不只是装饰,更是土地深处升腾的魂魄,是黄土高原上不灭的精神图腾。</p> <p class="ql-block">步入展厅,数十根石柱林立如阵,每根柱顶皆雕有不同人物与兽像——有憨态可掬的孩童,有昂首嘶鸣的骏马,有慈眉善目的老者。神情各异,却无不透出一种质朴的真诚。背景墙上悬挂数幅书法,墨迹沉稳,与石雕相映成趣。我缓步穿行其间,恍若走入一条由石头编织的记忆长廊,每一步都踏在历史的脉搏之上,听见先民低语的回声。</p> <p class="ql-block">一座两层木楼静静伫立,飞檐翘角,窗格雕花,竹影婆娑摇曳。门前老树参天,枝叶如盖,树下摆着小摊,售卖手工布偶与拓片。一位老人坐在檐下,低头整理一叠泛黄的家谱,神情专注如祭。我不忍打扰,只静静凝望片刻。这栋楼,不只是建筑遗存,它曾是某个家族的根脉,是无数人出生、成长、离别与归来的地方,承载着血脉的温度。</p> <p class="ql-block">一座宏伟门楼再度吸引我的目光:红灯笼高悬,砖雕层层叠叠,繁复精美;门楣上“衍庆堂”三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几位游客立于台阶拍照,一位女士仰头细读门侧对联,神情虔诚。我立于稍远处,看阳光洒在青砖墙上,映出岁月的肌理与时光的裂痕。此门原在富平唐家堡,明代所建,1989年被拆,2004年于此复原。它跨越时空,却依旧守着最初的尊严与气度。</p> <p class="ql-block">西京雄镇的城门楼复建于此,碑文记载其曾为古镇咽喉,砖雕栩栩如生,刻画市井百态,记录昔日繁华。如今它静立绿树之间,虽无车马喧嚣,驼铃远去,却仍透出一股沉稳厚重之气。我闭目想象数百年前,商旅穿行其下,烟火升腾,人声鼎沸——那是黄土地上最真实、最温暖的生活图景。</p> <p class="ql-block">阎敬铭的宅院静藏于一片院落之中,两进格局,石雕、砖雕、木雕三绝俱全。牌匾黑底金书,字迹庄重,述说着清代官宅的风范。步入院中,天井方正,四面回廊环绕,一砖一瓦皆透出严谨与雅致。这里没有金碧辉煌,却有一种内敛的力量,让人不自觉放轻脚步,屏息凝神,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百年的家训与家风。</p> <p class="ql-block">“乾坤泰和”四字高悬门楣,蓝绿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如星,门两侧石狮威严肃立,对联金光熠熠。这不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份祈愿——天地和谐,家国安宁。我立于门前,忽然彻悟:这些古建筑之所以动人,不仅因其工艺精湛,更因它们承载着中国人最朴素的愿望——安居、乐业、传世,代代相续,生生不息。</p> <p class="ql-block">崔家槐院的石碑静立院角,黑碑金文,讲述它如何在2003年城区改造中被抢救,又于2005年于此重生。它来自澄城,是关中民居的典型代表。如今院中草木葱茏,石板路蜿蜒曲折,仿佛从未离开故土。这些迁建的院落,不是冰冷的标本,而是被重新唤醒的生命,是文化血脉的延续与再生。</p> <p class="ql-block">庭院墙壁浮雕满布,人物、花鸟、走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从墙上走出。一棵老树斜倚墙边,枝叶轻摇,阳光透过叶隙洒在石板上,斑驳如画。我坐在院中长椅,听风拂过檐角,看光影缓缓移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而我又仿佛穿越百年,置身于那炊烟袅袅、笑语盈庭的旧日庭院。</p> <p class="ql-block">屋檐下的龙形雕刻最为精妙,龙身盘绕腾跃,鳞片如生,须发飞扬,阳光穿过瓦缝,洒在龙睛之上,竟似有神光闪动。我仰首良久,心中豁然:这些雕刻不只是技艺的巅峰,更是先民对天地、对力量、对命运的敬畏与想象——是他们在黄土之上,以石头写下的神话。</p> <p class="ql-block">厅堂中央立着一座圆形屏风,绘着繁花似锦,寓意生生不息;两侧红灯笼高挂,暖光摇曳;匾额上“立德不朽”四字沉稳有力,墨痕深重。香炉轻袅,青烟缭绕,墨香隐约可闻。这里不是供人匆匆打卡的陈列室,而是一座精神的殿堂——德行不朽,文化方能绵延,薪火不熄。</p> <p class="ql-block">庭院一角,一辆老式木风车静静停放,轮子斑驳,木板开裂,却仍保持着旋转的姿态;旁边一口铜钟巍然矗立,钟身铭文依稀可辨,兽首为钮,庄重肃穆。它们不言不语,却比任何文字都更真实地诉说着过去的生活与信仰——风车曾迎风转动,铜钟曾响彻晨昏,那是岁月深处最朴素的回响。</p> <p class="ql-block">一棵古树挺立于建筑之间,树皮皲裂如刻,却依旧枝繁叶茂,生机盎然。红色保护带缠绕树干,像一条温柔的誓言,守护着这株历经风雨的生命。它曾见证多少代人的悲欢离合?如今,它依然站在这里,与飞檐、砖墙、石雕一同,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的灵魂。</p> <p class="ql-block">一面砖雕墙上,人物在庭院中劳作、交谈,妇人浣衣,孩童嬉戏,老人晒太阳,背景是熟悉的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