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张家山今昔</p> <p class="ql-block"> 那年借“五一”放假时间长,租了一辆七座小面包车沿途“收容”了十个娃,我是要到高三、二班班长张世昌的家-----离三岔六十里的宁甘“两省三县”交界的张家山去玩。</p> <p class="ql-block"> 车顺着白家川河走不远就上山了,沿途不断地有娃们下车,等到了山顶上时只有两个娃了。李姓娃家是柳树渠的,下车后我和他们照了几张相,背后就是宁夏的山。在他家吃了一碗洋芋揪面片就又和张出发了,这里离张家山还有十五里路。我们二人顺着山脊走在那万亩的安岔林场里,路边的野鸡毫不避讳地在啄食路边草丛中的小虫子,路边的林子中不时地传来各种鸟鸣声,完全置身于大自然中太享受了。</p> <p class="ql-block"> 不知道这辈子还是否能将这张照片送到他们二人的手里了?</p> <p class="ql-block"> 美不仅仅是泰山、庐山、黄山、峨眉山……那些人群打卡的地方,甘宁边界的大山寂静而苍凉,是壮美!</p> <p class="ql-block"> 远望,在无限遐想……我们背后就是宁夏的土地。</p> <p class="ql-block"> 边塞烽火那只是写在往日泛黄的史书里,留给如今人们的只是这实实在在的、饱经风雨的“墩墩堡”。</p> <p class="ql-block"> 走了不一会儿看见宁夏那边的山头上有个烽火台,当地人叫它“墩墩梁”,毫无疑问这里在古代是个边塞地区。我们走的这条路就是甘宁的分界线,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印证了我的边界情结(一脚踏两省)。</p> <p class="ql-block"> 下沟又爬了个大坡总算是到了张家山,它是离三岔最远的一个村庄,是宁甘两省和彭阳、镇原、环县三县的交界,“鸡鸣听三县”。有二十多户人家,但只是一个姓-----张。原因:这里男娃的婚姻都是靠媒婆(都是亲戚)坐在驴背上翻山爬沟促成的,双方的满意度不敢说,但总比如今城里那“黑”婚介要安全可靠吧。</p><p class="ql-block"> 小张家四口人,姐姐嫁到宁夏的小岔乡去了,父亲在外打工,母亲在家“留守”。山里的妇女见了生人不爱说话,立刻到灶房去给我们做饭去了。我围着院子转了一圈,看旁边有个没有门的窑洞,进去一看有个用芦席围起来的粮食囤子,里面堆放的都是颗粒很小红颜色的小麦。通过小张的解释我才知道这个红麦是这里的“优良”品种,其他在平原地区亩产千斤的“优良”品种在这里只长叶子不结果,原因当然是不耐旱了。这种红麦虽然产量不高,但总比那农科院培育出来的“优良”品种可能是颗粒无收强吧。</p><p class="ql-block"> 突然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了异样的羊叫声,我过去一看一只大母绵羊刚下了一只小羊羔,它安详、恬静地在舔着那刚刚落地的小羔,它做一个伟大母亲的愿望实现了!小羊羔在母亲的鼓励下坚强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迈动了那对于地球生命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可对于它来说却是个体生命的一大步,那也是它生命历程开始的一大步。地球上还有什么比生与死更大的事了呢?</p> <p class="ql-block"> 吃完饭和小张在那分散的村子里转开了。在村头的一棵小树下站着个手里拄着个棍、头戴“瓜皮”帽、留着山羊胡子的老汉在那里远眺,旁边还卧了条大黄狗。我叫小张拿块馍把那条狗引走,便走上前去和那晒得像个黑人似的七十七岁的老汉聊开了。</p> <p class="ql-block"> 他说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说话了,心慌得很,他面对那绵延的大山在回忆那曾经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四九年解放宁夏时他被集中到区上当了一名担架员,随64军一直到了银川,后来部队发给他们每人五块大洋,有的还给了头驴作为奖励,返程的路上他边走边逛共走了十五天。他也是西北的“耿东山”只不过不是在“车轮滚滚”中,而是“驴声嘶嘶”中。我给他戴了顶“支前模范”的帽子,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p><p class="ql-block"> 当我问起张家山的起源时,他告诉我,他们这个张姓家族是他太爷那辈子从陕西渭南到这里的,我推算出来了那是清同治年间,陕西爆发了回民白彦虎领导的回民起义,后来被陕甘总督左宗棠一路追杀。他太爷当时就是左“绿营”中的一员,到此之后不知啥原因就留下了。后来又回去把家里人带来,繁衍生息了一百四十多年。</p><p class="ql-block"> 他告诉我刚解放时这里只有四家人,如今已发展到二十多户人家了。我说呢,在甘宁地区很多地方的话我都很难懂,咋在这里句句都听得懂的原因了,那是由于这里闭塞才使得那陕西的方言才得以保留了下来。我问他:“当时这里的植被一定不错吧?”他捋了捋胡子说:“那是的,刚解放时还是树密草高,人烟稀少,野羊、狼、豹子随处可见,他也是听他爸说的:张家山的火种熄灭了,人就怀里揣上几块牛粪跑上十里路去宁夏的北岔点燃后,一块一块的“接力”取回来的。我想,这酷似世界冬奥会火种接力传递,都属于“圣火”了。</p><p class="ql-block"> 我递给了他一根烟让他继续说,他接着说:“当时,那羊都是一群一群的,一只羊连一条布裤子的料都换不下,只要是过路人,不管认识不认识二话不说就是杀羊招待。</p><p class="ql-block"> “还有当地人怕土匪,一来了就跑。”我问:“跑啥?”他说:"抓去了就吊起来拿香薰,不见钱不放人。宁夏那边王洼、草庙当时的民团都是防土匪才成立的。”我又问:“这里植被的破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58年以前这里狼还很多,夜里一嚎满山的回荡。58年“大炼钢铁”需要燃料就砍树,当时也没有路就顺着沟里,十几个人把那多粗的大树拖到乡上去了。庄稼熟了没人收,都炸在地里了。到六零年就闹开饥荒了,吃什么食堂,一个大锅里撒上几把包谷面再放上些菜根那也叫饭?一个个肚子喝得鼔的,但几泡尿一尿就又瘪了。学校老师给娃们讲课,没说几句就靠在黑板边喘气。叫娃们自习,饿得连走下讲台的力气都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他接着说:“现在好了,有了化肥,有了塑料布,可以种地膜玉米了,那样就可以把墒保住了。还有现在人可以胡跑了,到城里打工挣钱了。”我说:“那你也成了“空巢”老人了。”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回答道:“我还能活几天啊?只要娃们好我就闭眼了。”就这样他又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历史课。</p> <p class="ql-block"> 那站在麦草垛子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白公鸡,你在城里见过吗?</p> <p class="ql-block"> 人真正的“养耳”“养眼”“补脑”不是在那喧闹的、五光十色的闹市里,而是在那寂静、冷清和疏阔的大山里。那莽塬;那深沟;那树林;那窑洞;那龙王庙前;那放羊妹子的红头巾上;那赶着头驴驮水妇女的背影中;那独自守望老汉的烟锅里;在三个天真孩子的眼神里......张家山只是黄土高原上那千万个聚落中的一个,但它却尽显了自然的本色,大西北厚重,苍凉壮美!</p> <p class="ql-block"> 在密切联系群众的“革命实践”。</p> <p class="ql-block"> 在驮水的路上,太开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