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人生路

感恩的心（不私聊）

文章作者：JILICHEN 　　 人生在世，都不会一帆风顺。 或先有坎坷后有幸福，或先有幸福而后有坎坷，也或时而坎坷不断时而幸福常有； 而大部分人都是坎坷多于幸福。 我的一位高中同学就是大部分人中的一员。他是我的老朋友，也是我敬重的兄长。 　　老同学家住高密西乡。 和他同一公社相距不远的共有三位同姓的同学。同一公社，同一班，同一姓，不同的命运。今天只说他。 我说的老兄与他另一个同姓的同学即“任我行”也是我的同学，他们同年入伍同一个部队； 上学的时候，他们都是班内的好学生。 而当兵入伍后他们却有了不同的命运。“任我行”当兵在部队提了干，而在文章中被称作是我老兄的同学却当兵复员回了原藉。 上学时，到了部队当了干部的“任我行”三年高中是“白丁”。而到了部队未能提干的他，上高中时却是三年班干部； “ 任我行”转业回来仍是干部，而当兵复员回来的他仍是庄户人； “任我行”住在了高密城单位宿舍，而他仍然没离开原来的公社。 “任我行”娶了个当干部的爱人，体制内的俩干部享受着高薪。而他娶了个多病的农村媳妇，分文薪金没有，过着艰辛的日子。 同是两个上学都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有不同的结局？两个同时来自同一个公社的农家子弟，命运为什么会差距这么大？ 上学时聪明优秀的人当兵入伍落了伍； 而上学时聪明才智还没完全显示出来的“任我行”却反超了那聪明的班干部同学。 　　下面就说说这个在部队一直当兵没提干的同学吧。 我这个同学在高一第一学期是我班的学习委员。第二学期民选成了班长。学习好，团结同学，尊敬老师，工作有能力，管理有水平，按当时的发展趋势应该是个很优秀的人才。 特殊的年代，班里选领导运动的小组长时，家庭出身贫农的他落选，据说他的社会关系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我记得不很清楚，好像他舅还是姨夫是还乡团什么的，反正就是因为这事没走上班里领导运动的岗位。 但他还没被完全边缘化，一直还管点事。 他说，我被赶回家造反，后来到我家叫我回校上学的同学就是他安排去的； 我上学校漫画组画画也是他安排的； 没安排我去临沂支持“造反派”也是他的意见； 记得他对我说过，要不是漫画组忙就安排我去了。 幸亏漫画组忙，幸亏他没安排，要是我去了临沂，那在以后的清查文革“三种人”时我的命运可就惨了。 种种迹象说明，当时他仍是举足轻重的班干部。 　　高中毕业后，我在建筑公司当小工去西乡建公社粮管所的时候，顺便去看了两个老同学。 以后到部队当了干部的“任我行”住公社政府驻地。我利用下午下班的时间去了趟他家。他刚从坡里回来，很累。我没坐下，寒喧了几句就回了工地宿舍。 担任过班干部的同学住在公社政府驻地东南角的一个小村庄，离公社政府驻地8里路。 那天晚上俺俩坐在他家的热炕头上，喝着小酒拉着家常。 因为离开学校不到一个月，没拉学校的事； 到了社会，高涨的革命激情没地方高涨了所以也就没激情了，国家大事再也不需要我们关心了，没拉运动； 因为看不到未来的出路在哪里，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所以没拉近期的打算和将来的理想。 喝着高密地瓜干酒，吃着平时吃不到的肴，拉着没滋没味的呱，一直拉了多半夜。 走的时候恋恋不舍。又把毕业时约定8月底在我家同学聚会的事重新敲定了一番。 　　城西乡的二位同学1969年入伍当了兵。当兵，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人家两人都实现了。 到了部队后，我们通过几次信。没当上干部的同学寄给我一张雄赳赳气昂昂穿着军装背着枪的照片。我羡慕了好一阵子，看着照片产生过遐想：我要是能当上兵该有多好啊！ 时间过得很快，他当了两年兵就复员了。那么有才分的人在部队为什么没提干？他自己没说，我也没好意思问。我只是想到了他那没见过面的“还乡团”亲戚，估计还是那事起了大作用。 人的命，天注定；或，人生由命，富贵在天？在他身上好象还真就是那么回事。 　　 他复员后，干过村的支部书记；当过乡镇企业的负责人，都没干出点名堂。 以后自己在乡政府驻地开了个玻璃店，最后发展成一个专卖学习文具的小超市。 他是小超市的老板，儿子儿媳是店员。自从有了文具小超市，小日子慢慢地也过得滋润了。 每次同学聚会逢请必到。给人的感觉是信心满满，身心自由。 那时的轻松心情可以从他书写的诗句中感受到： 月夜有感 丁酉二月到，十五月儿圆。入夜田间游，漫步青苗间。今日四喜宴，相谈言尽欢。陈事半世纪，弹指一挥间。相邀中医店，养生健身谈。美酒味尚在，笑谈存耳边。君为善中善，人人知心间。再过五十年，愿君永主宴。笑对人生路，快乐度晚年。抬头谢吴刚，君赠影儿伴。盛邀床前坐，美酒回广寒。玉兔传喜讯，瑶池妒心现。美宴常年在，只因君心善。同学常相聚，善君头功衔。豪爽大气在，美德情谊传。热情胜似火，同窗齐声赞。 住了几年，儿子儿媳业务熟练了，他把小超市交到儿子手里。儿子是老板，儿媳是老板娘，他是店员。 自从交权以后，他就很少参加同学聚会了，儿子进货时他必须在家守摊。 这小超市算是他的创业成果，也是他留给儿子的遗产。 他儿子至今仍然经营着，靠它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我和当兵复员回乡的这个同学走得比较近，因为我们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欣赏，关键时刻能互相支持帮助，我们都处在社会底层，能坐到一起能拉得上来。 看到很多同学混得比自己好，他很失落。 他说，他复员回家后，有一天在坡里锄地。抬头看见一个和他一个庄一起当兵的同族的远房叔兄弟骑着自行车从远处过来。他站直了腰，撂下锄，汗也没顾得擦，快步走上前去，打着招呼，伸出了右手，喊着“四弟”。谁知他那“四弟”骑着自行车只是看了他一眼。没下自行车，一声没吭扬长而去。 他尴尴尬尬地站在地头，锄地累得没擦的汗流得更多了。汗不少，心是冷的。 他那远房“四弟”上学的时候学习不好，小学勉强毕了业，没考上初中。他考上了初中又考上了高中。 “四弟”和他一起当兵后到了部队分到了汽车连，学会了开汽车。后调到团部给团首长开吉普车，以后又下到连队，最终成了汽车连的指导员。 他在地头招呼“四弟”，不理他的“四弟”那时候已经是汽车连的副排长了。 他站在地头，望着远去的“四弟”副排长，任凭锄地累的汗水和被“四弟”冷落的汗水不住地往下流。 他不恨“四弟”，恨他自己。他想到了“读书无用论”和世态炎凉。 他说，有一年他去青岛办事，在青岛棧桥上遇到了和他村相距只有5里地的一个老乡。他俩在小学一起上了6年学。以后他这个同学中专毕业后到了青岛政府一个机关单位当了公务员。虽然多年不见，但他一眼就认出了老乡也就是老同学。他上去打招呼，那人不理会，说是不认识他。他说了自己的名字，说了对方的名字，说了他们在一起的经历，人家在和他分手的时候仍未相认。那是他感受世态炎凉最深刻的一次。 他还说，其实高一下学期我就是民选的班长，咱现在混得不好你们都忘了。 他一说，我想起来了，他从高中第二学期就当班长这事确实不假。 听着他的诉说，看着他满脸的沧桑，我无语，无奈，心生悲凉。 从他的诗句中我们也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在步入老年时的艰辛、无奈和悲伤。 读后虽无“顷刻泪成河”但也令人十分伤感。 读马君诗感 大作拜读过，顷刻泪成河。字字刀刻心，句句利剑割。青春被绞杀，莫问谁之过！烦事半世纪，深究又奈何？莫如尽忘却，笑对人生活。再过一百年，相约赴极乐。天上有学府，愿君共同桌。来世美梦圆，仍是老同学。 　　对于自己为什么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是这样说的：咱就是心善了，其实，我结婚的当天就发现自己的老婆是神经病了，可是人家已经进了咱家门，已经不是大姑娘了，咱怎么忍心把人家撵回去？结果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说他的婚姻之事时，略显示出似有似无的懊悔。 他说，妻子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精神病人，在娘家就是。 他在部队当兵，靠有病的老婆自己在家照料孩子，结果女儿也成了神经病人并且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有一年，我和一个同学去西乡看他，那时候他还是超市老板。他向我们介绍着满屋墙上孙子的各种奖状，充满自豪感。 他在说孙子的时候，我一下想到：孙子的聪明才智一定是遗传了他的基因。看来老天还是有点公平，老天还眷恋着本不该受穷无望的人。 他的超市在乡驻地主要街道的路边，五间临街的房子几年前他就盘下来了。房子地角不错，还有个后院，后院有三间可以住人的房子。 我转到后院看了看，住人的房子是空的，没人。屋里乱糟糟的，床上的被也脏兮兮的，没叠。 我问他：“嫂子出门了？〞 “她住在老家”他说。 我：“没人照顾？怎么吃饭？” 他：“她那病就那么着了，吃饭的时候我送家去，她自己就吃了〞。 “没去医院看看？”我问道。 他说：“今年春天去人民医院看过，花了一千多块钱”。说“一千”时的语气很重，给人一种特意强调的感觉。 几十年的神经病，花了一千多块钱，在长期住在农村的他看来已是一笔巨款。 我是从他说一千块钱时的表情和语气看出来的。 2017年春天。 有一天，接到了他在医院打来的电话。去了才知道，原来他因为21天未大便腹痛难忍住了院。进院做CT检查诊断为肠肿瘤。结果手术后发现是一块在肠子里秘结了21天比石头还硬的大便。手术后看到他那节肠子已经变得乌黑并开始溃烂。如果不是因腹痛住院诊断为肿瘤动了手术，恐怕命就没了。 见面后，他很轻松地说，他的肠子比别人长，割块去正好，这就好了，一点病没有了。 看到他高兴的样子，我高兴不起来。 21天没大便不治疗！我行医几十年听都没听说过，今天叫我见到了。 一个当过兵，当过多年班干部、村支书、乡镇企业领导的高中生，竟然20天没大便不治疗，要不是第21天上痛得受不了了还不知道要靠到什么时候！ 除了不可思议之外，只能用贫穷限制想像，贫穷限制认知，贫穷会使人变傻来解释了。 他很轻松，我却很沉重。 他出院后恢复的挺好。 6月26号他骑着自行车来参加同学聚会。走的时候我和他说，岁数大了天又热尽量少骑自行车在太阳底下活动。 他不信，他说他每天骑自行车在坡里走三四十里路，感觉很舒服。 我再一次感觉到贫穷限制了认知，常年居住在偏远的农村弱化了他的智慧。 6月29日，他儿子在我们同学的微信群里发了讣告：非常沉痛地告知叔叔阿姨们，我爸爸今天中午不幸去世了！ 看到三天前还在一起聚会的老同学突然病逝的噩耗，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悲痛！ 我禁不住泪流满面，脑海中浮现出他的一生，他一生的一切，年少时的意气风发，青年时的踌躇满志，中年时的艰难拼搏，老年时的辛酸无奈…… 这就是我在西乡的一个老同学的坎坷人生。今天想起他来，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正是： 青年才俊有理想 中年坎坷毁栋梁 光明前途本就有 时代变故全埋葬 晚年艰辛已无奈 命不由己徒悲伤 坎坷路上坎坷人 忆起老友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