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不走的乡愁（三）——抓鱼记

辰龙拾光

饭点一到，桌上那碗煮熟的河虾便成了目光离不开的目标。红通通的虾子张牙舞爪，大小错落，虽只有半碗，香气却勾得小孩围着桌子打转，口水在嘴角打转。终于等大人们都坐定，小孩立马伸手抓了一只塞进嘴里，吧嗒吧嗒嚼得香甜。那股子甜滋滋的味道，至今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那个年代物资匮乏，想填饱肚子，人人都得想办法向大自然要食材，孩子们更是无师自通了“找吃的”本领。闲下来时，有人爬树掏鸟蛋，有人下溪捕鱼虾，有人钻山摘野果。在这些趣事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便是抓鱼的经历。 

“戽塘鱼”算得上是抓鱼里最盛大的场面，像一场全村参演的“大型故事片”。每年腊月二十六，男女老少都会聚到村前的鱼塘边。早有人提前打开排水口，塘里的水慢慢流走，最后只剩下池底浅浅一层，能隐约看见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水底游动，只是岸边的动静让它们都沉在水底不敢出来。 接下来，大人们要在塘底和排水口之间挖一条排水沟，再把平时浇水用的水桶用粗绳绑好，两个人一组，合力把塘水戽进排水沟。这活儿讲究技巧，得两人配合默契，既要用桶盛满水泼出去，又不能把水底的淤泥和小鱼带到沟里。戽水是个体力活，两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没一会儿就累得要换人，大家轮流上阵，人人都出份力。 随着水越来越浅，鱼群渐渐露出头来。孩子们见状立刻欢呼起来，可这欢呼声一落，鱼儿就慌了神，有的猛地跳得老高，惹得大伙儿笑得合不拢嘴。等池底的水快干时，满池都是蹿动的鱼，白花花的鱼鳞在太阳下闪着光，激动人心的捕鱼时刻终于到了。按照规矩，先捕“公家”的鱼。大人们挽起裤腿下到塘里，把一条条大鱼捉进大桶，集中放在塘边的空地上。等所有大鱼都捕完，就按家里的人口数分鱼。负责管理池塘的人家，还能多分到一份。各家各户拿到鱼，都会先煮一条尝鲜，剩下的晒成鱼干，留着过年招待客人。大人们收完鱼，孩子们就迫不及待地跳进淤泥里，摸那些藏在浑水里的小鱼小虾。不一会儿，每个人都成了“小泥人”，脸上、头上满是泥污，却笑得格外开心。要是运气好，摸到一条漏网的大鱼，能高兴好几天，还盼着明年这个时候早点来。

比起全村热闹的戽塘鱼，孩子们自己抓鱼的场面虽小，乐趣却一点不少。稻田旁的小沟，就是我们的“主战场”。哪怕只是一个小水坑，一天也能来来回回抓好几回，每回都有收获。 有时，我们几个人会合伙在小沟的一段截出一个小水坑。先把上游的水引走，再用泥块垒起两道小土坝，然后用小桶把坑里的水一点点舀出去。等水干了，沟底的小鱼小虾就成了我们的战利品。有时，我们会在沟边找有小洞的地方，里面常常藏着整窝的塘虱。只要往洞里灌水，不一会儿，塘虱就会傻乎乎地顺着水流钻出来，总能让我们乐上好一阵。不过也有惊险的时候，有一次我伸手去掏洞里的鱼，摸到的竟是一条水蛇，吓得我拔腿就跑。塘虱嘴馋，我们还琢磨出了钓塘虱的法子。用粗缝衣线把蚯蚓串成串，黄昏时站在小溪边，把线在水里反复抖动。一旦感觉到线被用力拉扯，就赶紧往上拉，同时用网在下面接着，准能把塘虱捞上来。下雨天也是抓鱼的好时候。下大雨时，村里的小河会涨水，漫到旁边的稻田里，鱼儿会跟着水流进稻田觅食。这时候，我们只要在稻田边开个小口，让水流出去，再把渔网堵在出水口。等水退了，鱼儿就会留在网里，简直是“坐收渔利”。我们还会用泥鳅当诱饵钓鱼。把鱼钩钩在泥鳅的尾巴上，泥鳅不会死。到了晚上，把泥鳅贴着河面放下去，它会在水里游动，吸引鲶鱼、乌鱼这些大鱼。大鱼一旦凶狠地咬住诱饵，就会把鱼钩也吞进去。第二天一早，我们去河边收线，准能把大鱼带回家，做成香喷喷的饭菜。 

那些年抓鱼的趣事还有很多，每一件都满是欢乐，成了我心中挥之不去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