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归记之汪山土库

天人和

　　离开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驱车前往汪山土库，两处相距不过四公里，很快抵达。

时值中午，游客不多，与人群熙攘的海昏侯博物馆相比，这里安静凉爽了许多。

汪山土库位于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区大塘坪乡汪山岗，土库，是赣语对大型青砖瓦房的称谓，当地老辈人则叫程家大屋。

这是由史称“一门三督抚”的湖广总督程矞采、江苏巡抚程焕采、安徽巡抚程楙采三兄弟，于清道光元年（1821年），筹资兴建的官宦府第，历时约半个世纪建成，以光大门楣、荣耀故里。

　　整座建筑群规制宏阔，东西长337米，南北深180米，建筑占地108亩，建有25栋抬梁穿斗式结构的青砖宅院、共1443间房、天井572个，外墙高4米。

据资料，汪山土库系由宫廷建筑设计师“样式雷”第四代传人雷家玺、雷家玮设计。

雷氏家族祖先在明朝就开始从事木工行当，自1683年，在清廷工部营造所招募中脱颖而出后，雷氏家族七代人在二百多年的时间里执掌着宫廷的"样式房"，设计修建了坛庙、园林、陵墓、府邸、宫殿等一系列皇家建筑，包括圆明园、承德避暑山庄、故宫（一部分）、颐和园、清东陵、清西陵等等。这些建筑对中国乃至世界建筑史都产生了深远影响。

“样式雷”设计的土库建筑群，糅合了清朝宫廷建筑、徽派建筑、苏州园林、赣南围屋和南北民居之精粹，形成了独具特色、自成一体的建筑风格，历有“江南小朝廷”、"民间紫禁城”之称。

汪山土库先后被中国文联、中国民协命名为“中国府第文化博物馆”；被中国楹联学会授予“中国楹联馆”，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11年被列入江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外墙采用青砖立斗灌泥的方式，墙内侧“定磉”立柱承重。墙体以典型赣派建筑砌法，最底层以条石砌（材料上有红石青石麻石），中间部分采用眠砖砌，上层部分采用丁斗砌。

既具有赣南客家围屋的特点，同时呈现徽派建筑的青砖黛瓦、封火山墙和天井四水归堂的特征。

所有的门窗、门台、踏阶、柱基皆为一色的红石。

　　建筑地势前低后高，9幢排开，7幢退后，25幢均为抬梁穿斗式结构。

土库建筑东西对称展开，南北朝向，体现了中国传统建筑的“对称美”。

　　墙上独特形制的透气窗。

　　程氏祖堂是汪山土库主体建筑的中心，以“八”字门的外拓内收形状，寓意“聚气纳财”。

建筑以祖堂为核心，东西走向布局，结构精巧，气势宏伟。另有保仁堂、谷贻堂、光裕堂、诵芬堂、望庐楼、接官厅等。

　　进户门上有四个方形石柱，代表刚直不阿，棱角分明，显示户主是朝廷武官——

同时四柱也表明家主是朝廷三品或四品官员。

如是圆柱，则是文官——代表文官中庸、周全、灵活的行事风格。

而“簪缨世胄、理学名家”的对联，显示家族崇尚理学的理想追求。

　　“清峻堂”是从程氏曾祖父“清可公”和祖父“峻崖公”的名字中，各取一字作为祖堂的堂号。

　　堂匾下的仪门，是“礼仪之门”，上有门罩，透雕“岁寒三友”松、竹、梅的图案。

仪门通常禁开，只有在家族举行重大庆典、祭祀仪式，或者迎接显贵客人时启用。

平时家人皆由仪门两侧进出。

　　祠堂内供有祖先牌位。

据《南昌县志》记载，程氏先祖原居安徽歙县，唐末迁居南昌城西新建竹园，明正德年间迁居大汪山，清乾隆年间，程氏祖先程玉碌看中了汪山“山可樵，水可饵”，认为这里是风水宝地，便定居下来，以种田养鸭为生，渐渐发家致富。

他为人良善、乐善好施，经常周济村邻，遇到灾年，还会尽其所能施救难民，当地人便尊称他为“鸭太公”。

他重视子女教育，要求他们好好读书，以光宗耀祖。初始时的科考并不顺利，但读书明白了很多道理，通过读书拓宽了视野，也开启了家族耕读传家、科举报国的福运。

由此，家族形成良好的家风，对外善待相邻，帮穷济困；对内尊长睦亲，勤耕奋读。

这里是教育族人、凝聚人心的地方，也是祭祀祖先，婚丧嫁娶的礼堂。

　　内有四块二米见方的大匾额，分别写着“忠、孝、廉、洁”四个大字，是理学大师朱熹的手书拓本。

祖堂大厅的正上方，供奉着光绪帝亲笔所书的“福”字大匾。

据程氏后人相传，此匾是程焕采之孙、员外郎程志和，在光绪甲午年（1900），参加慈禧太后六十大寿时由光绪帝钦赐，成为程氏家族光宗耀祖的最高殊荣。

堂柱悬挂有一副由林则徐所题写对联：“湖山意气归词苑，兄弟文章入选楼。

嘉庆十六年（1811年）辛未科会试，程矞采与林则徐为同榜进士。

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科考程焕采中进士，在钦点为翰林院庶吉士后，林则徐便题写这幅对联赠给了程焕采。

可惜部分已漫漶不清。

　　门墙挂着“举人”牌匾，后有“兄弟翰林御史”红匾，以示荣耀。

祖堂是汪山土库主体建筑的核心建筑，它是一个“四进五开间”的建筑，纵深三进，每进均为“一明两暗”的平面布局。

　　程氏家族名人堂。

程氏家族，自清代程矞采（湖广总督）、程焕采（江苏巡抚）、程楙采（安徽巡抚）三位高官的“大红顶子”，至民国的100余年间，共出进士4名，举人11名，大小官员、名流100余名，成就了“一门三督抚，五里六翰林”的辉煌。

　　程氏家族可谓人才济济。

著名音乐教育家程懋筠（中华国民国歌作曲者）、著名历史学家、上海师范大学古籍研究所所长程应缪，第三军医大学传染病研究专家程懋坪、原安徽省机械工业厅厅长、芜湖市委副书记程介一等等均属汪山土库程氏家族。

汪山土库程氏后裔遍国内各大城市及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新加坡、日本等世界各地。

　　整个建筑群布局严谨，分为前、中、后三进，两侧设有厢房，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四合院式建筑群，彰显了我国古代家族严格的宗法制度和对礼制的重视。

　　网图文摘。

据资料，家训主要是程楙采长子程鼎芬于光绪六年（1880年）辑录而成的《程氏三世言行录》。记录了程矞采、程焕采、程楙采等兄弟及其父母、祖父母三代人教育训示子女的言论。

如笏堂公说:“一曰要吃亏；二曰学吃亏；三曰吃得亏；四曰还不算吃亏。”

弼卿公曾说:“心静为入德之门，几见轻扬浮躁人能深潜入理也？”

　　家训从修身、持家、处世、治学、理政五个方面，规范着程氏族人的言行举止。

程氏家族注重耕读传家，家教家法甚严。

据传，程家曾经饲养孔雀，目的竟是为了取孔雀胆，让大罪之人服用以自裁。不过家法上倒是显示，以沉河处死重罪之人。

无论哪种处罚，对现代的人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网图文摘。

逢寿公程楷，因教子有方、训诫有度，清道光十六年（1836年）得到朝廷嘉奖，称他：“操修淳笃，矩范严明，术在诗书，克启趋庭之训，业恢堂构，实开作室之模。”

　　保仁堂是仿造清宫养心斋所建，是土库比较豪华的大堂，原为程矞采静修之地，后为其曾孙程天放居所。

　　现在是陈列程氏家族史料展馆。

　　家族世系图表。

　　建筑群布局严谨，分为前、中、后三进，两侧设有厢房，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四合院式建筑群，彰显了我国古代家族严格的宗法制度和对礼制的重视。

　　清代科举与清代地方行政系统图表。

　　程矞采墨书。

　　任官时的上书奏折。

　　附录的虎门屯田图。

　　不乏逸闻趣事的图文介绍。

　　抗日救亡图文。

　　音乐家程懋筠的抗日救亡音乐创作。

　　以及后代的缅怀追忆的书法作品。

　　各口的正堂，形制类似，只是装饰略有不同。

　　花楼重门、高梁粗柱和屋檐上刻着“双龙戏珠”，“丹凤朝阳”，“狮子滚球”，“蜂蝶穿花”，“八仙过海”等图案。

敦厚堂，寓意家族成员要忠厚老实、待人宽厚，传承敦亲睦族、善良淳朴的家风。

　　“堂号”：是家族门户的代称，是家族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

宗旨是彰扬祖先的功业道德，显示家族宗亲的特点，训诫子弟继承发扬先祖之余烈。

各青砖大瓦房，围院方正，墙高4米，呈现客家围屋的特点。

　　而稻花香馆，望庐楼等则按苏州园林风格建造。

稻花香馆是程氏家族的私塾，设在汪山土库的六房后面，是程氏子孙接受启蒙教育的地方。

厅堂中央矗立着孔子塑像，两旁则挂满了“学规”和理学名言。

　　堂厅中央矗立着孔子塑像，两旁则挂满了“学规”和理学名言。馆内藏有四书五经、字典词典等书籍，俨然一所颇具规模的私立学堂。

程氏大宅没有绣楼，家族女孩与男孩一样，接受教育，“幼承庭训，上私塾、读经史，工诗词。”

所以，大院内有鼓励后人勇于登攀的“望庐楼”、有官宦们回家以后自觉反省的“退思堂”，用来赡养父母的地方。

　　共设六间教室，是颇具规模的私立学堂。

　　墙上有“学规”和理学名言。

　　学堂也是“义学”，免费收纳村中学子，鼓励其读书知礼，争取功名。

　　清慎勤堂匾，高悬在上，是对学子的敬省——笏堂公训懋采言：“清、慎、勤为居官之要，然当清而不刻，慎而能断，勤而有恒，方好受命。”

平时研读四书五经等古籍，这里也是交流的讲堂。

　　程天放旧居。

　　书房墙壁上有介绍程天放事迹的图文。

　　程天放（1899—1967），江西新建人，中华民国时期政治人物，国民政府要员。

1919年，在上海复旦大学就读的程天放为五四运动上海学生领导人之一。毕业后，赴多伦多深造，并获得博士学位。

返回中国后，1929年担任安徽省政府教育厅长及代理省主席，1931年升至中央宣传部副部长。

1933年返回教职，1935-1938年任驻德国大使、1939-1943年任国立四川大学校长、1943年任中央政校教育长（曾兼新闻系主任）兼国防最高委员会常务委员、1946年间历任浙江大学校长中央政治学校教育长、1948年任"考试院"副院长；1949年任中国国民党中央宣传部长、江西地区立法委员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代表。

1949年赴台湾，任台湾地区教育事务主管部门负责人、台湾地区考试机构次要负责人。1967年因病逝世。

　　程天放应该是近现代程氏家族里政教显赫的代表人物。

　　主要作品有《欧亚归途》、《美国论》、《二十世纪之科学(四)：社会科学之部政治学》、《使德回忆录》、《程天放早年回忆录》、《胡适与中国》；编有《“国父”思想与近代学术》。

　　程天放墨书。

　　程懋筠（1900年—1957年），著名音乐家。1916年留学日本，入东京音乐学院主修声乐，1926年返回中国，先后执教于南昌和杭州，1928年受聘为中央大学（南京大学），期间曾谱《中央大学校歌》、1949年未随国民党赴台，留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声乐教授。

1951年应兰州西北师范学院艺术系主任吕斯百之邀携家前往甘肃，途中脑溢血病倒。后因曾为《中华民国国歌》作曲，而遭清算，至1957年7月31日旧疾复发在南昌逝世，终年57岁。

　　1928年，程氏后人、著名音乐家程懋筠先生用此钢琴创作了国民党党歌"三民主义"曲目。

其生平还创作了大量的校歌、抒情歌曲和救亡抗战歌曲三类艺术作品。

谱写的抗战救亡歌曲有《救国义勇军军歌》、《救国歌》、《复兴歌》、《抗日军歌》、《全靠俺自己》、《打游击去》、《再牺牲！再前进！》、《锄奸谣》、《打铁歌》等。

　　程天放母亲程翠英的居所。

　　蒋经国题字。

民族英雄林则徐、一代名臣曾国藩、帝师翁同稣等达官显贵都与汪山土库程氏家族有过密切交往，曾驻足汪山土库并留下墨宝。

　　蒋经国为程翠英七十大寿题“德厚期颐”四字一——已不可见。

“德厚”体现对程翠英品德高尚的赞誉，“期颐”在古代指百岁之人，这一题字既表达对程翠英品德的肯定，也蕴含着期望她健康长寿之意。

　　文摘。

清朝的民居在建筑上有严格规定，皇帝才可以住九进，一品大员可以住七进。汪山土库建造时，家族中最大的官员是总督，官阶为正二品。按照规定，他们家原本是不能建七进的，但他们做得很巧妙，在第六进做了一个隔巷，算起来只有六进半，也不算违规。

兄弟中有一人入阁拜相，就可以把隔巷拆开，成为真正的七进宰相堂。

　　大大小小的堂房，陈设类同。

　　各兄弟姐妹们或成年子女的居室，室内陈设也差不多。

　　精致的木格栅。

　　少不了的礼佛堂。

　　幢与幢相携、进与进相连、巷与巷相通，巷道交错、庭堂深邃。

　　相对于石质的冷峻，木构的暖色，更显得宏福喜气。

　　建筑内巷道纵横，廊亭交错，通透敞亮，晴雨无碍。

建筑材料也非常考究，主要以特选的赣南优质杉木，上下粗细均等，直经一律为１．２尺。

据说为了工程配套，特在施工附近的蚂蚁河畔专门建造一座砖瓦窑，这座窑历经190多年，至今犹存。

　　屋内木结构顶与外山墙，交映出不同地方建构上的文化，清殊异俗。

土库建筑层层递进，依地势高低安排，利于排水和通风。

　　微风穿堂过巷，阳光均匀洒落。

　　天井水缸，是古宅深院的标配。

　　院巷下面埋着瓦缸，既可以听到回声又可以防火，还有防止排水口水溢的提盖。

　　"八尺巷"是土库建筑群里—条横贯东西的交通要道，土库里各宅之间，正房与厨房之间均有隔巷，且门不相对，既是掩饰各户私密，也以防出现火灾相互蔓延。

　　每幢房均横穿八尺巷，以便主人出入时，轿子、马车接送。

各户的米仓相围毗邻，粮库墙外设出米口，插有档板。取米时只需提起档板，粮食便会缓缓流出。

总库存可达36万斤，也是土库的“义仓”，有助学消灾功用。

土库顶盛时期常住人口1000有余，佣人300余号，

　　土库砖雕繁多，这幅砖雕的群马图，最前有一匹马四蹄朝天，寓意悬崖勒马，警醒后人“官场如悬崖，慎行方得安”。

整个土库门上的石匾基本看不到都刻字，原叫“无字匾”，是希望三兄弟的职位能再提高后，再来刻字，但最终也没能实现，于是就留下了这些“无字匾”。

文摘——汪山土库的兴衰史：

抗日战争期间，汪山土库内大量图书文献、金银珠宝被日本侵略者掳走，后因被沉入鄱阳湖底，解放后向日本政府索要未果，导致其文化与物质财富严重流失。

此外，文革时期汪山土库被作为"大地主反面教材"，部分建筑被分给农民居住，部分改作大塘粮库，原有的"江南小朝廷"气势被彻底打破。

　　网图文摘——汪山土库院内有一个旗杆场，上面插着许多的旗杆，旗杆的顶端有一支公鸡，它寓意“公鸡报晓，成就非凡”。

网图文摘。

在古代，旗杆是取得功名和地位的象征。

程氏家族设立旗杆，直观地向外界展示家族的辉煌成就和崇高地位，彰显家族在科举和仕途上的荣耀，是对优秀成员的鼓励和嘉奖，是家族的骄傲，更是家族兴盛发展的标志。

网图文摘。

这一带，除了汪山土库，新建还有曹氏家族，更早在乾隆年间，就出了一个和纪晓岚齐名的人物曹秀先。

曹秀先宦海50年，和纪晓岚两人先后担任四库全书馆总裁。任礼部尚书，最终成为帝师，嘉庆皇帝曾御封为“江南望族”。至清末，家族出仕为官多达百余，其中进士出身者36人，且大多为两榜进士。

还有上饶市婺源县龙山乡坑头潘村号称“百桥村”的三十六座半桥、号称“千古第一村”的抚州乐安流坑村、有古代中国农村“活博物馆”之称的高安贾家古村等等……

江西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拥有丰富多彩的人文资源，可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所以饱有众多的古代文化遗存，值得人们细细探寻，慢慢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