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阳台外面有六七棵黄山栾树。六月起，栾树只是悄悄地在枝梢顶出一簇嫩黄，碎碎的，像撒了一地细碎的金箔，其实是盛开满树的花朵。不过几日，那黄便褪了，花变成了果，泛出淡淡的绿色，这时你才发觉，它原是三层薄纱似的苞片叠成的，拢着当中那颗青涩的籽。又过了些时日，那绿渐变成粉红。当秋风渐起，红便大胆起来，从边缘晕染开去，成了胭脂涂抹在果子上。一眼望去，满树的粉红色。可它们到底不是花，是果的衣裳。待秋深了，艳色会渐渐褪成枯黄，那苞片便蜷曲起来，像一只只疲倦的手，微微张着，露出里头黑亮的籽。终于会在一个有霜的清晨，那些“手”彻底松开了。乌亮的籽轻轻跳落，留在枝头的，只剩空空的、浅褐色的壳，在风里轻轻作响，像在回忆夏天里那一场绚烂的梦。</p> <p class="ql-block"> 没事的时候，我就站在阳台上看栾树。它们长得正好，树梢齐着我家阳台，大概十三四米的样子。春天看它抽出嫩黄的新叶，夏天满树金黄的花，到了秋末，蒴果由嫩绿转为绯红，最后变成枯褐色，像一盏盏小灯笼挂在枝头。风一过，那些干透的果壳便哗啦啦地响。朋友说要给我三角梅，我婉拒了——单是看这栾树一日日地变，从花开到结果，从青涩到成熟，四季都有了具体的模样，已经足够让我欢喜。</p> <p class="ql-block"> 今天下雨了。经过长达五个多月的苦夏，杭州终于真正入秋。窗外的栾树挂满了雨露，那些粉红色的果子被雨水洗得发亮，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格外清新甜美。我取出相机，对准缀满水珠的栾树果——透过镜头，看见每一颗果实都包裹着晶莹的雨滴，像秋天写给天空的情书。按下快门的那一刻，这个姗姗来迟的秋天，便有了具体的模样。</p> <p class="ql-block">2025年10月18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