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林下的四季诗

蓝天白云-昱明

图/文/蓝天白云-昱明

美篇号：5479721

白杨林下的四季诗

我总说，我的四季是被白杨林框住的。从春到冬，那片林子以不同的姿态立在乡路尽头，而唯有秋，能把白杨的魂与我的心，都揉成一帧流动的诗。

春日的白杨是羞怯的。新芽刚从枝桠间探出来时，带着浅绿的嫩，像刚蘸了清水的毛笔尖，轻轻扫过还带着寒意的空气。我常站在林边看，看风把新芽吹得晃，看鸟雀落在还未舒展的枝上，叽叽喳喳地啄着春的讯息。那时的白杨是单薄的，连影子都透着轻，却也让我盼着——盼着它快点枝繁叶茂，盼着那抹绿能浓得遮得住夏天的热。

夏天的白杨便成了遮荫的伞。枝叶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把天空切成细碎的蓝。我喜欢踩着林子里的石子路走，阳光从叶缝间漏下来，在地上织成跳动的光斑，蝉鸣裹着热风绕在耳边，把日子拖得漫长又慵懒。偶尔有雨，雨滴打在杨叶上，“沙沙”声混着泥土的腥气，我便躲在粗壮的树干后，看雨珠顺着叶脉滚下来，砸在脚边的草叶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可那时的白杨，总少了点什么——少了一份能让心沉下来的厚重，少了一种能让人驻足的诗意。

直到秋风吹进林子，白杨才真正活了过来。

第一阵秋风掠过树梢时，杨叶便开始褪去夏日的浓绿，慢慢染成蜜糖般的黄，再深一点，就成了琥珀色的金。整排的白杨列队立在乡路两侧，像披了金光的卫士，枝柯向上伸展着，把秋阳的光都接住，再洒在地上，铺成一条闪着光的路。我总爱裹着一条红围巾走进林里，风过时，围巾的一角便随叶尖起舞，像一团跳动的火焰，撞进这片金黄里——蓝天是纯粹的背景，白杨是厚重的底色，而我的红围巾，是秋特意添上的一抹灵动。有时风大些，叶便从枝上落下来，打着转儿飘，一片，两片，千万片，像无数只金黄的蝶，绕着我飞，落在我的肩头，钻进我的衣袋，连呼吸里都裹着叶的清香。

林角有一汪湖，秋时的湖最是安静。我常换上那件黑风衣，静立在湖边。湖面像一块平展的镜，映着白杨的倒影——金黄的叶、疏朗的枝，连我身上的黑风衣，都成了镜中的一抹墨。远处的雪山在蓝天下露出清晰的轮廓，白得晃眼，与湖中的白杨影、我的影，构成一幅没有多余色彩的画。风停时，连叶落下的声音都听得见，“嗒”的一声，落在湖面，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把倒影揉得微微晃。那一刻，我忽然懂了“一片叶飘落便是整个秋季”的意思——不是秋的萧瑟，是秋把所有的心意，都藏在了这一片叶的轻盈里。

我会顺着林间的乡路往远走，路的尽头藏在金黄里，像秋特意留的留白。风拂过我的风衣下摆，带着叶的温度，我不用急着往前走，也不用想身后的事，只看着脚下的叶，听着枝梢的低语，便觉得心被填得满满的。秋的白杨，从不是单薄的——它把秋的厚重藏在金黄的叶里，把秋的明亮织在流转的光影里，把秋的鲜活裹在跳动的风里，又把秋的安然，落在我静立的湖边长。

冬日的白杨落尽了叶，枝桠疏朗地指向天空，像一幅简约的墨线画。我踩着地上干枯的杨叶走过，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那声音里，还留着秋的温度。我知道，等到来年春，白杨又会抽新芽，又会撑浓荫，但我总在冬日里盼着秋——盼着那片金黄，盼着那阵携着叶香的风，盼着在白杨林下，再读一遍属于我的秋之诗。

四季流转，白杨林依旧立在乡路尽头。可只有我知道，是秋的白杨，把自然的美与我的心意，都酿成了诗意。在这里，我不用追赶时光，不用迎合喧嚣，只需站在金黄的林下，便能触摸到秋的隆重与温柔，也能找到心的远方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