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天我翻开画册,忽然想向梵高借点颜色——那燃烧的蓝,那流动的黄,那能照亮皱纹深处的笑容。我看见一位老人,穿着海一般深邃的蓝外套,笑意从眼角的沟壑里漫出来,像晚霞渗进云层。他的牙齿很白,白得像阿尔勒夏日的阳光洒在陶盘上。这笑容不需要背景,可背景依然明亮,仿佛整个房间都被他心底的光镀过一遍。</p> <p class="ql-block">接着我又看见另一位老人,她披着红得像向日葵燃烧尽头的外套,右手高高竖起大拇指,像是在对生活说“值了”。她的笑不掩饰,也不收敛,就那么坦荡地绽开,连背景的黄色漩涡都像是被这喜悦搅动起来的。我忽然明白,有些颜色本不属于静物,它们只属于动人的瞬间——比如一个老人对着岁月比出的胜利手势。</p> <p class="ql-block">然后我看见他们坐在一起,桌布是梵高调色盘里最暖的黄,像《夜间咖啡馆》里那盏不灭的灯。一盘菜,两碗饭,筷子在手中,酒杯轻碰,没有山珍海味,却有比星空更静谧的温柔。他们的笑不张扬,却比星月更恒久。那些堆叠的衣物、角落的摆件,都不是装饰,而是时间亲手写下的注脚。我忽然懂了,所谓白头偕老,不是并肩看尽繁华,而是共守一桌烟火,把平凡日子过成一幅未完成的油画——用的是梵高的色,画的是自己的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