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小区菜市场

阿池

西苑小区的藏着生活的烟火气。纸箱摞得比人高，货架沉默地立在墙边，墙上的红色数字牌像某种暗语。地面映着顶灯的光，干净得能照见人影。像一个被遗忘又悄悄运转的驿站，等着谁来取走一日三餐的琐碎与安心。

巷口的老妇人蹲在摊前，面前几把青菜还沾着晨露。车流在身后低吼，行人匆匆掠过，可她们之间的空气却慢了下来。西苑的早晨，就藏在这片刻的停顿里。

绿衬衫的老太太举着手机，手指朝地上一指，声音不高不低：“这棱角，昨儿个刚剥的。”蓝布摊开在水泥地上，干果和菜叶排得整整齐齐。对面那人坐着不动，手搁在膝盖上，像在听一段老故事。来往的脚步在身边分流，谁也没多看一眼这方寸之间的交易与交谈。可我知道，这就是西苑最结实的日子——不喧哗，不张扬，一句“尝一个？”就能搭起人与人之间的桥。

街道的晨露，映着灰天和楼影。老人们守着摊位，有的低头理菜，有的笑着和熟人搭话。蔬菜水灵灵地躺着，像刚从地里爬出来。远处高楼冷眼旁观，而这里，时间仍按自己的节奏走：慢一点，再慢一点。西苑的市井，不怕雨，不怕冷，只怕哪天没人来问一句：“今儿的菜嫩不嫩？”

白裙女子提着纸袋走过，男子跟在旁边，手里一瓶水被阳光照得发亮。车停在路边，电动车嗡嗡驶过，树影斑驳。他们走得不快，也不说话，但那种默契，像是走了很多年。西苑的街不宽，却容得下这样的并肩——没有目的地，也像走到了家。

旁边大润发超市熟食区的瓷砖亮得能照人，柜台上的图片把红烧肉拍得比真的还诱人。木架摆着几样促销品，标签歪了一点，反倒显得真实。灯光白净，空气里飘着一点点咸香。这里不像菜市场那么吵，可那份热腾腾的人气，一点没少。

玻璃柜里，炖菜泛着油光，凉菜码得齐整，招牌写着“地方特色”“食材鲜美”。灯光一打，食物像在发光。我站在外面，竟觉得有点饿。这些菜或许不够精致，可它们知道谁要回家吃饭，谁赶着带一份给爸妈。西苑人不说“仪式感”，但每一份熟食，都是生活的仪式。

几张木桌摆在美食区，有人坐着吃，有人站着聊。筷子夹起一块藕片，有人笑出声来。头顶“酒区”的牌子有点突兀，可没人计较。在这里，吃一顿饭不用仪式，只要饿了，坐下就行。西苑的超市不只卖东西，还留了地方，让人把日子嚼一嚼，咽下去。

草帽女人在柜前犹豫，指了指卤鸡，又缩回手。十块钱一份的鸡腿套餐，四个菜，便宜得像在倒贴。可我知道，这不是便宜，是西苑的规矩：让人吃得上，吃得起，吃得安心。

熟食柜台前，有人边尝边买，有人买了又回来加一份。筷子在盘子里翻找，嘴里还说着“这个辣，那个香”。招牌“熟食制品”四个字有点旧了，可人气一点没减。这里没有菜单，只有“来点啥？”和“尝一口？”——最朴素的招呼，最实在的味道。

公交车晃着驶过西苑路口，车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蓝衣女人抓着扶手，红衣女人望着前方，谁也没说话。她们或许刚买完菜，或许正要去探亲。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载着一天的琐碎与期待。西苑的日常，就藏在这趟不会停太久的车上——有人上，有人下，但总有人，带着一袋菜，走向同一个方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