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与泉的千年对话——鸣沙山月牙泉随记

海天一帆

　　鸣沙山离莫高窟并不远，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黄龙，绵延横卧在敦煌这片绿洲的边缘，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鸣沙山最高处1715米，山体由细细的流沙堆积而成,观来如金子般灿黄，抓一把像丝绸般柔软。但站在山下仰望，给我的感觉，也就如一特大的沙梁。

　　鸣沙山的得名，源于沙山的歌唱。但要体会这绝妙的沙唱，却非下山时不可。鸣沙山的沙唱并非自鸣，而是下山人沿沙面滑落而产生的鸣响。

　　坐上竹条板，顺坡而下，耳边嘤嘤咛咛，仿佛沙粒在唱歌。待许多人结伴下滑，流沙急速，则听见咚咚咚，像羌笛吹奏，令人惊心动魄又玩味无穷。所以，在鸣沙山，千万别错过下滑的体验。

　　鸣沙山看起来不是很高,但不按照专门的道路上行并非易事。因为细细黄沙看似娴静如水，行起来却没有半点支撑力。赤脚踩上沙粒，瞬间被包裹在温暖的细流中——这算鸣沙山给我的一个拥抱。攀爬时，沙粒从脚趾缝簌簌滑落，每步都像在与流沙拔河‌。

　　登顶刹那，整片沙漠在脚下铺展，看那一道道巨大的新月形沙丘，宛如大海中的波浪层层荡开，有一种沙海浩淼的感觉。俯瞰山下，游人们骑着骆驼，驼队蜿蜒如丝带，驼铃叮当，恍惚间听见了丝绸之路的回响。

　　驼队是鸣沙山的另一道风景。跨上骆驼，随着它的步伐缓缓起伏，驼铃在风中摇曳成一首古老的歌。骑手哼着敦煌小调，沙丘的阴影一寸寸拉长，仿佛时光在此刻被拉得绵长。同行的孩子追逐着被风吹跑的丝巾，笑声惊起几只沙蜥，大漠的荒凉与生机在此刻奇妙交融‌。

　　从鸣沙山漫步不远，就可见到在茫茫荒漠之中，与其为邻，有一弯形如月牙的湖水，隐隐泛着粼粼的波光，而湖边芦苇垂柳摇曳，湖中轻波涟漪荡漾——这就是著名的月牙泉。

　　这一弯碧水宛如被天神遗落的翡翠，镶嵌在沙山的怀抱里。泉边芦苇轻摇，倒映着沙丘的轮廓，水面泛起细碎的金光，仿佛将整个天空揉碎成星子撒入水中‌。我蹲下身，指尖触碰泉水的刹那，凉意顺着掌心蔓延——这是沙漠最奢侈的馈赠。胡杨树虬曲的枝干伸向蓝天，像守护者般沉默矗立，与泉水共度千年风沙‌。

　　月牙泉原是一条东西长约300余米，南北宽约50余米的小湖，有记载近千年。 由于特殊的地质原因，日夜移动的流沙始终没能湮没这片小湖。但如今由于干旱和生态环境的变化，湖已变得越来越窄，虽月形犹在，但已非新月，而似残月了。

　　月牙泉的清澈泉水，滋润了沙漠中难得的绿意，一弯秀丽的月牙泉，已经成为鸣沙山一样响亮的景观，但愿它在人类的保护下，与鸣沙山永远共存。

　　离别时，我装了一小瓶沙，泉边掬起一捧水。沙粒在瓶中流动，像鸣沙山未说完的故事；泉水清冽，带着月牙泉的永恒誓言。原来，这世间最动人的风景，莫过于沙与泉的千年相守——一个用沉默诠释坚韧，一个以清澈回应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