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时比人聪明》——儿时忆趣（九十八）我和黄狸猫影像：网络文编：劲松二零二五年十月十八日

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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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狸猫是祖母给取的名，因它通体姜黄，唯四爪雪白，如踏深雪而来。它来时不请自到，蹲在厨房窗台上，琥珀色的眼瞳在暮色里亮得像两盏小灯。

祖母撒了把米，它优雅地踱步而来，不慌不忙地吃着，吃完也不走，就蹲在灶台边舔爪子洗脸。祖母说：“这是自来猫，守家的，撵不得。”从此它便住下了。

黄狸猫有它自己的规矩。吃饭要专用的青花小碗，水要每日三换；睡觉必在祖母的藤椅里，那椅垫被它睡得油光水滑；晒太阳有固定位置——堂屋门槛第三块砖，午后的日头正好能晒到它的肚皮。

它捉老鼠的本事极大，却从不邀功。常常清晨起来，见门槛齐整地摆着一溜老鼠，都是咬断了喉管的。它蹲在一旁，淡定地洗脸，仿佛那只是它随手摆弄的玩具。

我写作业时，它便跳上书桌，卧在摊开的课本上。我不赶它，它就伸出带刺的舌头，一下下舔我的手腕，痒痒的。有时它用爪子拨弄我的笔尖，在作业本上印几朵梅花印，祖母见了总要骂：“畜生碍事！”却从不动手打它。

最奇的是它会听戏。祖母听收音机里的秦腔时，它便蹲在八仙桌上，竖着耳朵，眼睛半眯着，前爪随着锣鼓点轻轻拍打。听到悲切处，还会“喵呜”一声，似在叹息。

那年我发疹子，浑身滚烫。它竟破例跳上我的炕，卧在我枕边，整夜不曾离开。它呼噜呼噜的声响像架小风箱，在那规律的震动里，我竟睡得格外安稳。祖母说：“猫在给你念经呢。”

黄狸猫活了十六年，是老死的。死前三天就不吃东西了，只是挨个儿在家里人脚边蹭了蹭，最后卧在祖母的藤椅里，再也没有起来。

祖母用它的青花小碗装了土，种了株薄荷，说：“让它守着家。”

如今那株薄荷年年发新枝，清香如昨。有时风吹叶动，我总错觉是它回来了，踏着雪白的爪子，睁着琥珀色的眼睛，在某个午后，依然卧在门槛第三块砖上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