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66）沉舟侧畔

东篱听雨

春节放假之前，鼎峰煤矿刚上任的组织干部科张科长就接到了中国矿业学院寄来的一份学生个人档案，而且得知节后将要分配过来一位采矿工程系品学兼优的大学生，还被学校和上级党组织列为了重点培养“四化”人才对象。今天终于等到了，一见面果然名不虚传。身材高挑，精神饱满，沉着稳重，面带微笑，谈吐不凡。聊起来才知道这位年轻后生跟其他人的确不太一样，除了手持矿务局工作介绍信之外，毕业前还有在鼎峰矿三个月的实习经历。“小李，你今天虽然才报到，但比我更熟悉鼎峰煤矿的情况。”“科长，不敢当，我原来也就是为了体验煤矿生活，侧重了解了一些生产技术方面的情况，写了一篇毕业论文，几个月的时间也只了解点皮毛，根本谈不上熟悉。还请科长以后多关照帮助。”

“小李，我事先已经通知了行政科，你在矿上的吃住行都安排好了，先安顿下来。对了，还在正月里，如果方便的话，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让李默感动的是仅仅第一次见面张科长就这么周到热情，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激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连续说了几个好。此后，李默站在集体公寓的阳台上，眺望这片冰封的土地，火热的矿山，心里暖暖的，古都大同真的是一座有温度的城市，这里的人真诚质朴、热情好客，让人宾至如归。半年前来实习的时候，李默只把这里当成了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这次真的要以矿为家了，这里或许就是自己长期工作生活和安放心灵的家园了。

接近晚饭时分，张科长径直来到了李默刚刚安顿好的单身公寓里，还带给了他一本当时最流行的新年挂历。“这是元旦统一给大家发的礼品，你把它挂在这堵墙上，怎么样？”张科长手持挂历在一处空白墙中央比划了一下又说，“根据局里的要求，矿上特意给你们这些来矿的大学生或者外调的工程技术人员准备的公寓房，本来两人一间，当下就你一个人先住着。还有啥需要的提出来，尽力给你解决。”张科长拍了拍李默的肩膀。“饿了吧？说好了的，我请你吃饭去，走吧！”

等张科长和李默相跟着走到距离大门不远处的一个小饭店门口时，科室里的乔干事已经等在了那里。也许是春节刚过的原来，不大的饭店看起来生意兴隆，座无虚席，最里间的小阁子应该是给他们这三位特殊客人留着。说实话，李默囊中羞涩，目前还没有到饭店请客吃饭的经济能力，所以他心里很是难为情，照常理这顿饭怎么说都应该自己做东才对，尤其是刚来矿上正式报到的第一天，遇到了这么关照自己的领导。张科长看着李默心神不宁的样子，以为有啥事情还没安顿好。便给李默斟了一杯酒：“小李，咱们都是出门在外，你今天刚来，有啥事情吃了饭再弄也不迟。”不过李默总觉得是领导请客吃饭，无论如何要控制酒量，防止失态出了洋相，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酒过三巡，菜过三味之后，李默越来越觉得张科长平易近人，真的没一点儿当科长的架子，倒是像哥儿弟兄一般。

“我也不知道你的酒量，量力而行吧！不瞒你说，我们一样都是初来乍到，就当你陪我喝几杯解解闷。”科长一脸真切，语气中肯。李默举起了酒杯：“承蒙领导厚爱，不胜感激，我也就一个晋中山村来的年轻人，其他的没有，有啥需要我跑腿的请科长吩咐。”李默发自内心，站起身敬了科长一杯酒。原来以为非常生疏拘谨的一顿晚饭，让李默显然轻松了不少，心里还琢磨着张科长或许就是自己出世第一站的贵人。“鼎峰是一个刚刚建成投产了的煤矿，硬件设施有档次，可最稀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的技术人才，虽然大山里的各方面条件不太好，但恰恰是一个大显身手的舞台，具备天时地利人和。凭我的直觉，你不会走了组织和领导的眼。”看着整瓶酒快要喝完了，科长举起酒杯告诉李默，“这杯酒就算是我为你接风洗尘了，好好干！”李默一咬牙毫不犹豫地举杯一饮而尽了。

等他们酒足饭饱将离开的时候，饭店里的客人已经寥寥无几。整个矿区的夜晚，一弯孤冷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幕之上，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尘四处漫卷，远处井架顶上的那几盏电灯时隐时现，主井皮带机还在有节奏地运转着。李默陪着张科长一边交头接耳地说着话，一边走进了那座灯火通明的办公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