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感悟之一

萌团

　　“人老了，人老了，人从哪里老？从牙齿开始老，能嚼的越来越少，想吃的却越来越多；人老了，人老了，人从哪里老？从头发开始老，白的渐多，落的也多……”儿时听邻家阿婆哼唱的歌谣，如今竟成了我生命的回响。岁月无声，却在齿间发梢留下最真实的印记，令人唏嘘，也令人顿悟——原来衰老不是骤然降临，而是一点一滴悄然渗透的清醒。

前些日子牙龈发炎，服了消炎药却迟迟未愈。所幸白日无痛，唯有遇冷热酸甜时牙齿敏感刺痛。我便偏袒左齿，让右边牙龈静养休憩，勉强维持三餐滋味，也不误工作营生，竟觉日子尚可安稳。直到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才终于下定决心走进牙科诊所。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我请了假，准时赴约。医生检查后说，蛀了个小洞，需补牙并戴牙冠。只要不再疼痛，我便默然应允，任由命运在口腔里动刀。

当躺上诊疗椅，钻头启动的瞬间，一阵酸麻直冲心口，仿佛灵魂被猛然惊醒。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孤独与无助在金属器械的嗡鸣中无限放大。我慌忙摆手示意停下。医生建议局部麻醉，可我对麻药向来不敏感，更怕在无知觉中失去掌控。那一刻，只想逃离这冰冷的空间。或许还惦记着未完成的工作，任凭医生如何劝说，我终究选择了改日再来。后来我在药房换了另一种消炎药，仅服两粒，疼痛竟悄然退去，至今未再复发。我忽然明白：“牙齿虽小，却是身体的守卫者，它以痛示警，是在拼尽全力护我周全。”

已记不清多久没踏进理发店了。曾经一进门便叮嘱师傅：“剪薄些，别太厚。”若瞥见一两根白发，必毫不犹豫拔除，容不得半点衰老痕迹。如今，洗一次头便掉落一缕青丝，心竟隐隐作痛。白发也是发，一根都不再轻易舍弃。它们不再是岁月的败笔，而是时光馈赠的勋章。人到中年才懂得，生命的美好从不喧哗，总在不经意间静静流淌。珍惜当下，活在此刻，偶尔任性吃一口想吃的甜点，去一趟心念已久的远方——只要脚步还能前行，生活就仍有诗意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