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仗青锋自风流

紫气东来

天下初定，四海承平。终南山上，云雾缭绕。青石阶前，一老一少相对而立。“如风，你随为师学艺十载，今日便可下山了。”白须老者将一口青铜剑递到萧如风手中，“记住，剑为君子器，当行侠义事。”萧如风双手接过宝剑，但见剑身古朴，剑鞘上刻着“青霜”二字。他郑重叩首：“弟子谨记师父教诲！”下了终南山，萧如风一路向东。这日晌午，他行至一座古镇。烈日当空，青石板路被晒得滚烫，街道上行人稀少。正当他盘算着去哪寻个茶摊歇脚时，忽闻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驾马车竟不偏不倚地朝他冲来，萧如风心下诧异：这街道宽阔，何故偏要挤我这边？他本能地侧身闪避，马车擦着他的衣角疾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土。“怪事。”萧如风喃喃自语，不自觉地往路边又靠了靠。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哎呦！”一位挎着菜篮的白发老者应声倒地，篮中青菜萝卜滚了一地。萧如风分明记得自己只是衣角轻轻擦过，那老者却已瘫倒在地，捂着小腿哀嚎不止。“你这后生！走路不长眼吗？”老者一把抓住萧如风的衣襟，“老夫这把老骨头，被你这一撞，怕是半月下不了床了！”萧如风正要解释，四周忽然围上来七八个路人。“我看见了，是这小伙子撞的人！”“哎！现在的年轻后生，办事疯疯癫癫，走路都不看路，也不知两只眼睛在瞄什么？”“老人家多可怜啊……”众人七嘴八舌，指指点点。萧如风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这时，一个穿着褐色短褂、看似朴实热心的中年汉子挤进人群，拉着萧如风走到一旁：“小兄弟，看你面生，应该是外乡人吧？这老头是镇上有名的难缠，你惹不起的。”萧如风如见救星，忙问：“依兄台之见，该如何是好？”“破财消灾吧。”汉子压低声音，“给他些医药费，免得他纠缠不休。若是闹到官府，你这外乡人怕是要吃亏的。”萧如风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钱袋，面露难色：“不瞒兄台，在下盘缠已尽……”汉子的目光在萧如风身上打量了一番，最终落在他腰间的青霜剑上：“这剑……看起来还值几个钱。不如用它抵了医药费？总比吃官司强啊。”萧如风犹豫不决。这剑是师门信物，岂能轻易予人？可转念一想，师父常说要懂得变通，或许这才是明智之举。“也罢，老者既因我受伤，给予补偿也是情理之中！”萧如风拿定主意，却又多留了个心眼。最终，他留下剑鞘，只将宝剑拔出，递到老者手中：“老丈，此剑权作赔偿，还望海涵。”宝剑寒光袭人，老者不由一愣，随后不加迟疑地接过剑，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那热心汉子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此事就此了结，大家都散了吧！”人群散去，萧如风怅然若失地转身离去。走出约三四十步后，他鬼使神差地回头一瞥——方才还瘫倒在地的老者，此刻正利索地拍打着衣衫上的尘土。那热心汉子凑上前去，两人低声交谈，神色诡秘，眼中尽是得意。萧如风脑中“嗡”的一声，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诡异的马车、夸张的碰撞、恰到好处的围观者、看似好心的调解人……上当了！他猛地转身，可那两人早已消失在巷弄深处。“好一个连环计！”萧如风气得浑身发抖，“新君当朝，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龌龊之事！真不知这些败类从何处学得这般勾当？”更让他懊恼的是，自己上山苦学十年，武功精进、修行不凡，不料刚刚步入江湖，就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仗剑走天涯的梦想才刚开始，腰间宝剑竟被人轻松骗走，着实荒唐。此事若被天下豪杰得知，岂不笑掉大牙？“绝不可就此罢休，定要让那伙骗子得到应有的惩罚，方解心头之恨！”萧如风立即在镇上来回搜寻，却始终不见那伙人的踪影。夕阳西下，萧如风独自坐在客栈房间里，对着空荡荡的剑鞘发呆。“不行！”他突然拍案而起，“若是连自己的剑都夺不回，还谈什么行侠仗义？”随后，萧如风又冷静下来，终于想明白：行侠仗义，绝非打打杀杀那般简单，只有智勇双全，方能有所作为。此番遭遇，权当下山后的第一次考验。务必夺回宝剑，将骗子绳之以法，才不枉多年的苦练。如今当务之急不是蛮干，而要智取，先找到他们才是正事。他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那伙人配合默契，绝非初次作案。既然得手，很可能会在附近继续行骗。接下来的几日，萧如风略作伪装，头戴斗笠遮面，走遍了古镇的大街小巷。终于，第三天的傍晚，在城西的集市上，他发现了那个“热心汉子”的身影。萧如风悄悄尾随，见那汉子进了一处偏僻院落。他纵身跃上墙头，果然看见院中聚集着七八个人——驾车的马夫、碰瓷的老者、作证的路人，全都在场。此时，众人正在瓜分近日所得赃物。青霜剑被随意丢在石桌上，那老者掂量着宝剑：“这剑看着不错，只可惜当时大意，只拿了剑，忘了讨要剑鞘，不好出手，卖不了好价钱。”萧如风怒从心起，正要跃下，忽然心念一转：这伙人既然能在我面前演戏，我何不也演上一场？他轻轻跃下墙头，整理好衣衫，装作路过般敲响了院门。“谁啊？”院内顿时安静下来。“路过之人，想讨碗水喝。”萧如风故意哑着嗓子说道。门开了一条缝，露出那汉子的脸。见到萧如风的瞬间，他脸色大变，急忙要关门。萧如风早已运起内力，单手抵住门板。“诸位，别来无恙？”萧如风微笑着走进院子，“我的剑，可还顺手？”那老者见状，抄起墙角的木棍就朝萧如风打来。萧如风不闪不避，运起师门绝学“流云手”，轻轻一带一送，老者便踉跄着跌了出去。“一起上！”汉子大喝一声，七八个人同时扑了上来。这些地痞哪里是萧如风的对手？不过三招两式，就全被点中穴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萧如风拾起青霜剑，轻轻抚过剑身：“师父说得对，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但有些东西，是骗不走的。”他解开那汉子的哑穴，问道：“你们这些缺德把戏，是从何处学来？”汉子战战兢兢地回答：“都、都是自己琢磨的……好汉饶命！”萧如风冷笑一声：“有这般心思，做什么不能糊口？偏要做这等勾当？”他取出绳索将众人捆好，又搜出他们骗来的财物。第二天一早，便将这伙人扭送官府。此事在镇上迅速传开。当萧如风准备离开时，一位卖茶的老伯叫住他：“年轻人，听说你制服了那伙骗子？”萧如风点头：“举手之劳。”老伯笑道：“这伙人四处行骗，并神出鬼没，官府一时也拿他们不得。你可是为当地百姓除了一害啊！”经此一遭，萧如风早己明白：行侠仗义既要凭手中剑，更要靠心中智。这江湖第一关，己圆满闯过。萧如风坚信邪不压正。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终将成为自己一生不变的追求。阳光洒在青石板上，萧如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古镇。腰间的青霜剑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