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绝秋雨后

丽源小娟

连绵的秋雨终于可以停一日了，天空像被洗过一般透亮，阳光斜斜地洒下来，照在老城墙上，暖得让人想贴上去。我沿着墙根慢慢走，脚底还踩着几分雨后松软的湿意。那些砖缝里，不知何时悄悄爬满了青苔，绿得安静，绿得温柔，像是大地在呼吸。

墙头垂着几片树叶，光影斑驳地晃在墙上，像谁随手撒了一把碎金。树影下，有人影远远走过，脚步轻得听不见，仿佛怕惊扰了这份久违的宁静。这堵墙看过多少风雨，又听过多少脚步？如今它不说话，只把岁月刻进砖纹，把生机留给苔痕。

砖面斑驳，有些地方剥落了，露出更深的灰褐色，像旧伤结的痂。可就在这些裂缝里，青苔反而长得更茂——生命从不挑地方，越是荒凉，越要绿给你看。一片枯叶静静趴在墙角，和苔藓依偎着，像是秋天最后的私语。

街道安静得出奇，连车声都懒了。右边是那堵老墙，左边是成排的树，枝叶交叠，撑起一片绿荫。阳光穿过叶隙，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一地跳动的梦。我走得很慢，舍不得快，仿佛一加速，就会撞碎这雨后难得的清透时光。

有人在前面慢慢走着，也没撑伞，就那样闲闲地晃。大概和我一样，憋了太久，只想把身子泡在阳光里。树影、人影、墙影，全都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陪衬。可谁又在乎呢？这一刻的悠然，本就不需要解释。

砖块整齐地垒着，风化得恰到好处——太新则假，太破则悲，如今这样，刚刚好。苔藓顺着砖缝爬，像写了一行行绿色的小诗，没人读得懂，但风一吹，就轻轻念给你听。

这些苔藓，不知是哪阵风、哪滴雨带来的种子。它们不争不抢，只静静生长，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把寂寞活成风景。

灰褐的砖，深浅不一，像是被时间调过色。有的地方光洁些，有的则满是划痕，可苔藓一盖，全都温柔了。原来再老的墙，也能被一点点绿意重新点亮。

最叫人动容的是那些密密麻麻的苔痕，鲜亮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它们挤在缝隙里，趴在墙面上，像是不肯放过一丝活着的机会。灰墙因它们不再冷硬，反倒有了体温。

有的地方苔藓厚，绿得发深；有的地方稀疏，只几点星子般的绿意。可正是这份不均，让整面墙有了呼吸的节奏——像一首没有音符的歌，低低地哼着。

墙顶还覆着瓦片，整齐地排着，像一排排沉默的守卫。而墙腰上，竟攀着一丛红藤，叶子红得俏皮，像是秋天特意打了个蝴蝶结。底下小洞里也钻出点绿，仿佛这墙不是死物，而是藏着无数个小生命的心跳。

往前走，是一条小径，树冠高高拱起，像一条绿色的隧道。远处高楼隐约可见，现代的气息悄悄探头，可走在这里，心还是慢的。路灯立着，叶子在光里闪，连空气都带着雨后特有的清甜。

公园里那棵大树，叶子从绿到黄，一层层染着秋意。蓝天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色，阳光直直落下来，照得石板路都发亮。灌木丛矮矮地排着，像在守着这片宁静。我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呼吸着，觉得自己也成了这秋日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