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拍的乐趣

蓝天（摄影师）

摄影/后期:蓝天

出镜:huihui520

撰文:蓝天

美篇号:9757694

这安福路，原也是来过的，只是不曾这般消停地、细密地逛过。

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太阳正从一片片的梧桐叶子间漏下来，在路上、在墙上、在行人的肩上，洒下明明暗暗、晃动着的金斑。

空气里浮着一种懒洋洋的暖意，混着咖啡的焦香，与不知哪家面包房飘出的甜馥，教人一闻，脚步便不由得慢了下来。

惠惠是惯于此道的。她不急着走，也不漫无目的地乱撞，我只擎着那相机，像猎人搜寻他的猎物。她的眼光是锐利的，却又带着一种温和的欣赏，扫过那些斑驳的弄堂口，扫过那些光影交织的墙角，最后，定在了一个卖花的阿婆身上。那阿婆坐在一只小马扎上，眼前摆着几束新鲜的晚香玉，白玉般的小花苞，静静地吐着幽香。

惠惠蹲下身，先与阿婆搭讪了几句，问这花的价钱，赞这花的好看。阿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像秋日的湖面漾起的微波。

我们便这样走走停停。我的镜头，有时对准的是一扇爬满常春藤的、墨绿色的旧窗，那窗子沉默着，仿佛锁着一整个世纪的故事；有时对准的是一家小店橱窗里陈列的、造型奇异的玻璃器皿，阳光穿过，折射出彩虹似的光晕。

拍那些衣着入时、步履匆匆的男女，也拍那只蜷在书店门口、睡得天昏地暗的虎斑猫。

她在镜头里，这条街是活的，是有呼吸、有温度的。它不只是一条供人行走的马路，而是一个由无数偶然与瞬间交织成的、流动的剧场。

走得乏了，我们便拣了一家有露天座位的咖啡馆坐下。椅子是铁艺的，缠着些细巧的藤蔓花纹，坐着有些凉，但看街景是极好的。

咖啡的醇苦在舌尖化开，混着奶泡的绵密。我望着街上的人流，看他们来了又去，像潮水一般，各自有各自的奔赴。惠惠则低头检视着她方才的成像，嘴角噙着一丝满意的笑。这片刻的安宁，是逛街中最好的注脚，仿佛一首快板乐曲中，一段舒缓的间奏。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边的天上，还剩一抹将尽未尽的、橘色的霞光，而东边的天际，已泛出隐隐的、墨水般的蓝。

路灯“唰”地一下，齐整整地亮了，投下温暖而昏黄的光晕。店铺里的灯光也次第亮起，将那一个个精巧的橱窗，映照得如同透明的、发光的宝匣。

白日的文艺气息，此刻仿佛被这夜色滤过，添了几分繁华的、梦幻的底子。行人似乎更多了，笑语声，杯盘的轻撞声，混在晚风里，酿成一种更浓的、属于都市夜晚的芬芳。

我又举起了相机。她说，夜晚的灯光是最好的柔光箱。

那家话剧中心亮起的灯牌，那光晕在镜头里散开，像一颗温柔的星子；

她看着一个卖氢气球的老人，那些透明的、闪着各色光的气球，在漆黑的夜幕下，如同一个个上升的、彩色的梦。

我们终于觉得尽兴，准备折返。

回头望去，安福路成了一条流光溢彩的河，而我们，不过是这河里两朵偶然相遇、又一同流过一段路程的水花。

这一下午的闲逛，仿佛什么也未得到，却又仿佛装了一肚子的光影、声音与气味。

我的相机里，自是留下了许多的瞬间；而我的心里，似乎也印下了一条完整的、从明媚到沉静、从午后到夜晚的安福路了。这或许便是逛街的妙处，不在于买了什么，而在于你怎样看过，怎样听过，怎样活过这一段无所事事的、奢侈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