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下的紫色牵牛花

江元昌

　　晨光未醒时，篱笆上的紫色牵牛花已悄然攀援。它们像一群踮着脚尖的舞者，借着露水的微光，将薄如蝉翼的裙摆缀满褶皱的紫——从淡霭般的淡紫，到暮色沉淀的深紫，仿佛把整个黎明的霞色都揉进了花瓣里。

风路过时，花盏轻轻摇晃，露出内里细白的喉管，像在低语。这花是有脾性的，只有在清晨绽放，骄阳一烈，便闭紧花瓣，任人如何挽留也不肯再展。因此，采撷它需要趁露未稀，指尖稍迟，便只能望见一朵垂首的紫灯笼，空余怅然。

最迷人的是秋雨后的紫色牵牛花，凉雨洗过，花朵愈发清丽，叶片愈发翠绿。水珠在花叶间滾动，在秋阳下折射出七彩光芒。这时若是从山间小路走过，便会看见带水的紫色牵牛花微微颔首，晶莹的水珠顺着叶尖滴落，宛如秋日的泪珠。

最动人的是它们攀附的姿态，藤蔓纤弱，并执着地缠绕竹枝、绳索，甚至枯槁的树皮，以螺旋的轨迹向上。偶尔被风雨扯落，隔日又新抽出一茎，仿佛那抹紫是永不熄灭的火焰，烘灼着向上的执念。农人说这花命贱，撒籽便活，可依我看来，它分明是懂生存的智者，不争沃土，不羡名花，只将一身紫艳开始懂得珍惜晨光的人看。

午后，花谢了，蜷曲成一个小小的紫螺。但不必伤感，明日朝阳开起时，又有新的花盏在篱笆上叩响晨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