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之旅

邹万顺

五十初度走西藏——

一场跨越山河与信仰的十日行记

2013年8月15日午后，我揣着对雪域高原的向往从齐齐哈尔出发，50岁的年纪，身体硬朗如松，全然未惧高原缺氧，只携简单行囊，便踏上了太平洋保险公司因业绩馈赠的十日西藏之旅。

18点55分，T48次列车载着期待启程，次日11点抵达北京，虽晚点逾一小时，却未减兴致。过天桥乘9路公交至京西客站，初见此站，虽“内外交错穿地下”，号称“美如画”，实际却见旅客横七竖八卧坐，卫生秩序略显杂乱，倒也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在候车室消磨一下午，20点整，北京西至拉萨的列车缓缓开动，窗外的风景与心境，自此随铁轨一同向西延伸。

列车穿行于华北平原与黄土高原，第一夜便途经石家庄、太原，零时驶入“能源丰富地下藏”的太原，恍惚间似能嗅到煤层的厚重。西行至宁夏，窗外“枸杞成片保健康”，再往远，便是“沙丘连绵戈壁滩，寸草不生好凄凉”的景象，茫茫沙漠光秃秃，直到甘肃境内，风力发电机叶片转动，“智取天空能源出”，才为荒芜添了抹亮色。

越往西，风景越见苍茫。列车过兰州、抵西宁，青藏铁路自此真正启程。从海拔两千多米缓缓爬升，“长龙巨蟒穿山洞”，铁轨在群山中蜿蜒，中国基建的实力在此刻具象——这蜿蜒的不仅是铁路，更是人类向高原致敬的勇气。行至青海湖，“青色海水苦又咸”，湖面波光粼粼，候鸟盘旋，牦牛在湖畔徜徉，此时海拔已超三千，呼吸稍显急促，却被眼前的辽阔彻底治愈。

最难忘是过唐古拉山的时刻。海拔渐升至五千多米，蓝天之下，雪山巍峨矗立，羚羊低头啃食苔藓，藏族牧民挥鞭赶牧，天地间只剩纯粹的蓝与白，连心跳都似与这片土地同步。列车掠过措那湖，湖水清冽如镜，倒映着雪山白云，“直插云间”的壮阔，让此前“西行铁路无景可赏”的抱怨，瞬间化为惊叹。途经玉珠峰、昆仑山、可可西里，每一寸土地都写满“国土辽阔”的豪迈，那些“百里之遥不见村庄”的戈壁，“黄土红土随处眼前”的荒原，此刻都成了最动人的风景。

8月18日15点20分，列车准时抵达拉萨站。车站造型别致，如“仰卧山下”，舒展又自在，卸下一路疲惫，真正的西藏之旅，自此拉开序幕。

19日清晨5点，大巴车便载着我们向林芝进发，10小时车程虽漫长，却在抵达南伊沟原始森林时烟消云散。18公里单程的林间穿行，古木参天，溪流潺潺，空气里满是草木的清香；返程时驻足尼洋阁，俯瞰尼洋河风光，傍晚的石锅鸡鲜香暖胃，青稞酒醇厚回甘，夜宿林芝市，枕着高原的晚风入眠。

20日依旧是清晨5点半出发，目标是世界第一大峡谷——雅鲁藏布江。中午在大峡谷游客接待站尝过自助餐，便一头扎进峡谷的壮阔里，江水奔腾，两岸峭壁林立，仿佛能听见时光的回响。午后转道卡定沟大瀑布，水流从崖顶倾泻而下，溅起碎玉般的水花，直到半夜才返回拉萨，虽累，却觉满心充实。

21日8点，大巴车向着措那湖驶去，再次途经唐古拉山，海拔5109米的垭口，风虽烈，却挡不住远眺的目光。5小时车程后，措那湖映入眼帘，湖水湛蓝如宝石，与天空融为一体。18点半，藏戏在暮色中开演，唱腔高亢悠扬，就着藏式美食，味觉与听觉一同沉醉。21点，布达拉宫夜景如期而至，灯光勾勒出宫殿的轮廓，金顶在夜色中闪烁，庄严又温柔，让人挪不开眼。

22日7点，盘山路蜿蜒向上，第一站便是羊卓雍措湖。站在山顶俯瞰，羊湖如一条蓝色的绸带，缠绕在群山之间，湖水随光线变幻，从浅蓝到深蓝，每一帧都是壁纸。山下，卡若拉冰川近在咫尺，冰川洁白如玉，《红河谷》的故事仿佛就在耳边回响。下午，我们前往扎什仑布寺，敬拜班禅九世、十世陵塔，寺内香火缭绕，经声不绝，心灵在这一刻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夜宿日喀则，感受后藏的沉稳。

23日上午，走进藏民家，喝着酥油茶，听主人讲高原的故事；又参观藏獒基地，见藏獒威猛却温顺，与想象中截然不同。途中路过世界最大的青稞田野，金黄的麦浪在风中起伏，一派丰收的景象。下午逛菩提缘、“一路阳光”小店，再到丹玛热赤手工刀厂，各式藏刀琳琅满目，刀刃上的花纹精致绝伦；最后走进藏医药文化陈列馆，探寻藏医的智慧，夜宿西藏彭祖商务酒店，为旅程添了几分闲适。

24日，行程近尾，节奏也慢了下来。8点吃过早餐，在拉萨街头闲逛购物，挑选心仪的藏式小物件。10点半，终于走进了心心念念的布达拉宫。拾级而上，“十三层次依山堂皇”，红殿白宫层次分明，寝宫、佛殿、灵塔、僧堂错落有致，佛像壁画栩栩如生，经书宝藏底蕴深厚。脚踏石梯奋力登攀，旋转经筒时，指尖触到的是岁月的温度，心灵仿佛被涤荡干净。

这座由松赞干布初建，经达赖班禅后续重建的宫殿，百米之高，气宇轩昂。六尺厚的墙体用木棍夯制，是智慧的结晶；洁白的墙体如哈达般圣洁，牦牛门帘挡住风寒；八根门柱合力撑梁，宫内甬道缓坡绵长，虽禁照，却让每一处细节都刻进记忆。只是听闻几世达赖寿命不长，或因争夺帝位而暗算夭亡，不免心生唏嘘。殿外，苍松翠柏环绕，经筒长廊里，信徒与游客一同转动经筒，三千多年的沧桑，都沉淀在这红墙白瓦之间，连五十元纸币上的图案，在此刻都显得格外鲜活。

从布达拉宫出来，11点在布达拉宫饭店吃午饭，饭后转道大昭寺，寺前信徒磕长头的身影，让人动容，寺内酥油灯长明，照亮了无数虔诚的心灵。

25日，旅程步入尾声。上午自由活动，再看一眼拉萨的蓝天，再吸一口高原的空气。15点，拉萨贡嘎机场的航班准时起飞，舷窗外，雪山渐远，十日的西藏之旅，就此落幕。

这一路，从京西客站的烟火到唐古拉山的壮阔，从雅鲁藏布江的奔腾到布达拉宫的庄严，见山河辽阔，感信仰力量。50岁的这场西藏行，不仅是一段旅程，更是一份刻在岁月里的珍贵回忆，待日后翻阅，依旧能想起高原的风、雪山的光，以及那份跨越山河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