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老了吗

天马行空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确定母亲衰老的日期,已过去一个多月了。但那件小事,却偏偏固执的像个小数点,腻歪在我脑袋上的一条神经里不肯退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天我在商场超市里,母亲用微信视频,从她晃动的画面里看到她已经到小区楼下了,她焦急的大声说,你们住哪一层楼?她不间歇的问,我的回答被她的声音淹没,犹如沉入水底。我索性等她说累了再回答,我采取见空插针式的明确的清晰无比地告诉她二十二楼,她听的很真切,默念的也很真切。我仿佛听到电梯咯噔声又蹦了一层,接着手机响了,母亲拖着长音,有点不耐烦的发问,你们到底住哪一层楼,我直截了当说二十二层,又干脆又利落。我攥着手机,无可奈何地看着人头攒动的商场,买东西的欲望一扫而空。突然,手机又神差鬼使的响了,我以为是别人打来的,懒洋洋的把手机靠在耳边,你们到底住哪一层啊!这一次母亲问的有点小心翼翼。我按捺住胸腔里快要喷发的火焰,二十二楼对她来说是一座迷宫吗?还有一种猜测就是她不相信我,就像她一直都不坚信她的二女儿会有多出息。我一时无语,我与母亲隔着时空僵立着,电话没有挂,我仿佛听到母亲气喘吁吁的呼吸,我一个字一个字告诉她,这个数字是双位数,甚至告诉她村子里谁家姑娘今年二十二岁了。说完我轻轻的挂了电话,一个体格健康的一顿饭吃的比我还多的老太太今早怎么了?我坚信一分钟过后,她就到家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电话打来了,这次不用微信语音了。清脆悠扬的铃声拉开了序幕,这是母亲喜欢的歌。这是一首粗狂豪迈的草原歌曲,碧绿的草地上,白色的羊群悠闲的吃草,牧马人唱着心爱的姑娘,野花摇曳着他的情思……我在喧闹的超市里,静立着陶醉着,铃声像母亲在我耳边对我轻轻呼唤,呼唤我们回家吃饭了。我的泪水已浸湿眼眶,儿时的母亲多像牧马人心中的姑娘。乌黑的长辫子,每走一步,辫子轻灵的甩动,多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母亲穿着小碎花短袖褂,手拿竹鞭轻轻敲打着白鹅的屁股,引着我们去河边,鹅吃着青草,母亲与我们追着蜻蜓,当夕阳把西边的天空涂抹成一栋彩色的宫殿,那是我们向往的远方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很久很久,母亲在电话那头没有做声。她想告诉我的是,她已躺在客厅沙发上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而我却久久不能平静,也舍不得把手机放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打电话告诉小弟,小弟不以为然,咱们老娘都七十八岁了,有点糊涂很正常啊。再过两年我们给她操办八十大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一直以为自己还年轻,我的母亲也很年轻,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老了。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人们说这些话,都不曾忧伤。</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