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与郭发红的交往时间并不长,也就是这三四年的事情吧。印象深刻的是几次饭局,都是他做东,而且每次参加的人都不太一样。除过韩效祖等几个老朋友,其他的都是“第一次握手”的新面孔。郭发红每次都要转着圈一一介绍,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四面八方。从此,我就知道郭发红是个拉扯很大的人,热络活道的人,也有把钢筋水泥混凝在一起的能力。但在大家欢叙,甚至欢诗欢歌的时候,郭发红却变得静默起来,总是侧耳倾听着,是课堂上的“小学生”的那种专注的神情。</p><p class="ql-block">印象深刻的,还有他的朋友圈。郭发红发的东西,不是那种一味地推销自己,或拐弯抹角地炫耀自己,他更多的是分享朋友的好事,推送朋友的美文,而且每次都要写上一段“学习体会”的话。他是善于把自己“空”起来的人,也深谙“己欲立而立人”的道理。</p><p class="ql-block">印象深刻的,还有他的创作速度和创作体量。郭发红是个“快枪手”。这几年,几乎每次约局,他都会送我一本集子,虽然都是自己印刷的白壳书,但毕竟那也是他一字一句抠出来的。在西安、渭南的一些报刊上,也能时常见到他的文字。 </p><p class="ql-block">这本《一切会好起来》中的几十篇文章,就是他在林林总总的报刊、平台上发表作品的一个汇集,而且是由线装书局正式出版、公开发行的。这是他积多年的心血结出的一个“硕果”,颗粒饱满,可喜可贺!</p><p class="ql-block">这几年,作为乡党、朋友,我曾与发红就散文写作有过坦诚的交流。起先,我看他的“结草衔环”“向风慕义”,还有后来的“泛海拾贝”等结集的文章,我以为他还是遍地挖坑,显得有些庞杂,而且其中的引用偏多,且大多都是文言文。我理解,他有着强烈的学习、钻研精神,也想以此努力向文化散文方面靠近。但文化散文的关键在于要能“化”得开,要能推陈出新,要能在旁征博引中自出机杼。另外,我们也谈过创作的可能性问题。世界那么大,我们只能写我们熟知的生活天地,我们只能写与我们的生命发生过深刻联系的人、事、物。“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当然,我们也探讨过散文中的“真”和“情”的问题,探讨过“细节越细越好”的问题,以及“散文是说我的世界”的问题等。</p><p class="ql-block">这本《一切会好起来》的散文集,相对于我早先看到的那几个集子,在“写什么”的问题上明显有一种“收”的感觉,在“怎么写”的问题上也明显有一种“细致起来”的感觉。其表达主旨集中在他一路走来的日常生活叙事上,集中在他对与故乡有涉的文化、习俗的探究上。如果说其中的“屐齿留痕”和“一路有你”,是他生命成长、生命经历的某种生命史记的话,那么,“纸上故乡”则是他对故乡的历史人文,包括地域风情的一种探本溯源的钩沉。他写的是渭南这片土地千年之前的典籍存在,与当下社会的生活存在的一种逻辑勾连和文脉延续,他试图把“隔”在历史的故乡与现实的故乡之间的那堵“墙”打通。当然,这种打通在郭发红的文字中,还仅仅只是表现在对一些民间习俗和地方方言的探究上,显然还没有做出系统性的开掘。但这种“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追求,是应该肯定和倡扬的。 </p><p class="ql-block">正因为有这些“纸上故乡”的文章,我对郭发红的散文能不能归到与前两章同类型的叙事散文之中,曾经产生过疑虑。因为叙事散文是以写人记事为主的,而议论性散文是以说理随笔为主的。我只能说,就郭发红的这本散文集的总体而言,应该还是属于叙事散文一类。“纸上故乡”虽有文化探究方面的倾向,但其“述本”并没有离开“底本”,还是属于叙事理论的范畴。</p><p class="ql-block">如果这个观点能够成立的话,那么,就郭发红这些叙事散文的表达方式而言,显然走的是温情叙事的路子,是以人性美好、精神力量和情感关怀为核心的叙事策略。特别是在描述和叙说其生活挫折和现实苦难的时候,他没有过度地渲染和消费自己的焦灼、悲摧和情感,而是在命运和人生的仄逼、困顿中,努力挖掘人性的光辉,传递生活的温暖、希望和治愈感。这种温情叙事与一些散文作者的底层叙事、硬核叙事方式,显然有着明确的区别。郭发红不是那种剑走偏锋,性格极端、刻薄尖锐的人。或许在他认为,文学的目的就在于使人变得更好,也应该是一种能够用生命影响生命的精神存在。也或许是这种温情的叙事方式,正契合了他本性的善良和为人处世的乐观、中和态度。</p><p class="ql-block">总之,郭发红的散文,就是他的生活写照,人生写照。从他的《荷包蛋》中,从他的《背面》中,从他的《一切会好起来的》,以及他写老师、同学、朋友的那些文字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立体的踮着脚尖走路的郭发红,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在生活最低谷的日子里用磨破的肩膀扛出来的、有着自己的英雄泪的郭发红。他有过曲折的命运和艰难的人生经历,甚至有过因生活难以为继而不得不回老家背面背馍的最困难的时期,但郭发红却咬着牙、弯着腰、低着眉眼,从风雨的泥泞中一路走来,挣扎、拼杀出来,他用自己的一切连同最后的微笑,实现了父亲当年对他说的那句话,也回报了那个生活在无声世界,却以特殊的方式对他给予了全部希望和亲爱的母亲。郭发红说,他之所以要写作,是因为有话要说,有泪要流。他有着本能的善良的基因,他也是一个充满真诚的叙事者。在某种程度上,郭发红人生命运的沉浮和起落,也可谓是我们这个时代风雨兼程、趔趔趄趄、一路走来的一个侧影或缩影。郭发红个人的欢笑和眼泪,也是我们这个社会普通人的欢笑和眼泪。而这种源于“事物本身的真实状态”的温情叙事,包括这种无遮蔽的关于个人、家庭和社会生活的真实书写,正是散文最本质的文体特质和文本要求。</p><p class="ql-block">为此,我以为,郭发红的这本书,连同这些真诚而坚韧的文字,连同这些翻身、改命的奋斗历程,其实也可看作是一捧含着泪光与微笑的鲜花,是对曾经苦难的死者的一种告慰,也是对曾经沧海的生者的一种心灵安妥。这本书的封面上是一棵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实的树,扉页上写着:谨以此书纪念父亲郭致怀和母亲祁川花。为了父亲的嘱托和母亲的微笑,郭发红做了他能做到的一切,也尽到了作为一个儿子最后的孝道。</p><p class="ql-block">郭发红自从中学时代就热爱文学。几十年来,初心不改,笔耕不辍,孜孜矻矻,上下求索。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郭发红的散文,包括他的人生和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p><p class="ql-block">衷心地祝福郭发红! </p><p class="ql-block">2025年10月16日夜于映雪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