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亲)勤劳的四姨

林森

10月9日清晨，代志哭着打电话来说，他妈妈走了。他妈原患有脑梗和肺病，从两年前脑梗加重经常昏迷，呼吸困难无法进食，只能依靠吸氧机和鼻饲管维持生命。代艺、代书、代志、代润和凌波五姊妹轮流护理了近两年，于10月8日下午生命走到了尽头。

我对哭泣的代志说，人的生死天注定，不要太难过，保重身体要紧。代志是我表弟，他的妈妈是我四姨，我母亲排行为三。四姨今年冬月26就满81周岁，却没能熬到那一天。

第一次认识四姨那年我才9岁，正月初一和母亲去姥姥家。我从四合院正门蹦蹦跳跳跨进门，院内一大群人，姥姥正给挑一担箩筐的叔叔和旁边的阿姨说：“回娘家直接回来就是了，还挑这么一担礼品来，累不累？”

姥姥看到我，连忙说：“早娃也回来了，你妈呢？”我往门外指了指说母亲还在院外。“来！叫四姨、四姨夫。”姥姥指着跟前两人说。我还没来得及喊，四姨一把抱起我说个儿又长高了，还是三年前见过，那时你就会喊四姨，现在怎么不会叫了？

我挣脱四姨的手嚷着，妈妈还在门外呢！随即跑出院门。母亲说我拿这点礼品咋好意思和你四姨比，随即一手挎包袱，一手牵着我拐了个弯跑向后院，从小侧门进入屋内。

回家的路上，母亲说，四姨的婆家在凌家坝，那可是一坝子的好田好地。四姨人聪明，脑子转得快，一有空就在菜园子里忙碌，经常干活到半夜。第二天凌晨披着满天星星把菜送到云斗街居民户上。天亮时，还要和社员们一起上坡干农活。这样辛苦，哪有富不起来的。

十岁那年深秋，我和父亲到舅公家去，从后街经过凌家坝。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平展肥沃的土地，大片大片的白菜，非常惊讶。一大群人正在地里忙碌，四姨发现了我和父亲，硬要让我们到她家吃顿饭。看着她的家里里外外粉刷得白白的墙，房上盖的小青瓦。想到自己家里的茅草屋，我太羡慕她家了。

我们喝了茶水就上路，从舅公家回来时，四姨给了我们一大袋白菜。那年冬季直到过年，母亲没有再去买白菜了。

以后再去姥姥家时，经常见到四姨。她总是急匆匆地来，吃顿饭就要走，有时天黑了，打着火把也要连夜往回赶。

我刚参加工作那几年，四姨和四姨夫经常两人乘班车，把白菜架在车顶上托运到县城销售。若当天菜未卖完，有时晚上住我宿舍，那时没有多余的被子，用衣服盖住脚，靠着凳子将就一宿。

第二天销售完菜后，经常是下午两三点，为节省一元五角钱的车票，两个人得走80多里的路，才能回到凌家坝。

四姨膝下两男三女五姊妹，都全力供养他们上了学，老大老二已出嫁，都有正式的工作，凌波考上了大学，工作在新疆。老三代志子承父业，从小喜欢务农种菜。2005年我负责的农业开发项目，其中有一项水泥骨架蔬菜大棚，我有意识地选在水肥条件好的凌家坝。

受我鼓动，四姨贷款租地建了10亩蔬菜大棚，全家人围着大棚不分白天黑夜地种菜卖菜。

令我惭愧的是，那次推广的水泥骨架大棚，没到五年骨架已坏，而四姨贷的10万元贴息贷款，却只还了一半。信用社催还款，四姨凭借种了几十年菜的经验判断，这样下去根本无法还清贷款，必须另辟门路。思来想去，不如干脆再借一笔钱，买个小货车，在后街租个门面，由代志在县城买批发菜，再运回后街销售。

说干就干，四姨东拼西凑又借了十多万元，干起了倒卖蔬菜的生意。这活儿相当辛苦，时代发展了，人们吃蔬菜讲究个鲜。每天晚上十二点前，代志把车开到县城蔬菜批发市场。十二点一到，西安汉中方向送菜的大货车准时开来，交易完毕，已是午夜一点左右。

代志不能睡觉，得马上把菜运回云斗街，已是凌晨两点半。四姨和四姨夫等候在门市部，卸完菜再归类已是三点多。睡两三小时，早市开张，销售新鲜蔬菜。

这样的生意自2009年开始，每天如此，干了两年多，还清了所有欠款，四姨却累病了。倒卖鲜蔬菜放手交给了代志，四姨仍回家种菜。

代志经销蔬菜的吃苦精神，一般人难以做到，自2009年开始，连续十六年来，除春节和封路间断一段时间外，基本上都是每天晚上十二点到县城购买鲜菜，再拉回云斗街，这已经成了代志的生活规律了。

四姨年近70岁了，还把菜从家里一背篓一篓从地里背到街上卖。为了赶时间，经常忙到中午吃不上早饭，街上两元一个的饼子馍舍不得花钱买，经常饿得头晕眼花。近80岁了还在地里种菜，直到两年前病倒在床。

四姨的五个儿女都以忠诚孝道、勤劳务实、善良待人而远近闻名。四姨出殡的那一天，附近在家的人都去为她送行，场面壮观、悲催感人。

四姨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她诚实善良、勤劳节俭的优良家风却在五个儿女身上得到了传承。

四姨，您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