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读丝绸之路:触摸长安-天山廊道的千年脉搏

闻捷

<p class="ql-block">  走完大运河与长城,我将目光投向了中国人文历史的第三条璀璨脉络——丝绸之路。</p><p class="ql-block">2014年,“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在第38届世界遗产大会上荣登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这条古老商道曾连接亚、非、欧大陆,而新疆境内的六处遗存,正是其辉煌历史的见证。其中,克孜尔尕哈烽燧、克孜尔石窟与苏巴什佛寺遗址这三处均坐落于库车(古称龟兹),这也成了我在此停留最久的缘由。</p><p class="ql-block">我的龟兹走读,始于龟兹博物馆。</p><p class="ql-block"> 选择博物馆作为起点,是因为它是解开龟兹文明密码的一把钥匙。在这里,你可以系统了解龟兹作为丝路重镇的历史地位、多元文化交融的轨迹,以及佛教艺术如何在此生根发芽。带着这些背景知识再去探访遗址,眼前的残垣断壁和壁画雕塑便不再是孤立的景物,而是能与千年前的历史对话,让整个文化遗产的行走更具深度与温度。</p> <p class="ql-block">西域的风,裹挟着千年的沙尘,掠过龟兹故地的岩壁与佛塔。当我踏上“丝绸之路: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这片世界遗产地,仿佛推开了一扇时光之门,那些关于信仰、战争与文明交融的故事,正从克孜尔石窟的壁画、苏巴什佛寺的残垣、克孜尔尕哈烽燧的土墩中,缓缓向我走来。</p> <p class="ql-block">一、克孜尔石窟:菱形格中的佛国春秋</p><p class="ql-block">汽车在拜城县的戈壁滩上疾驰,远处却勒塔格山的轮廓愈发清晰。当克孜尔石窟那错落有致的洞窟群出现在山崖上时,我竟一时失语——这座开凿于公元3世纪的石窟,是中国佛教艺术的“童年模样”。</p><p class="ql-block">通向石窟的路,我首先被一尊黑色的鸠摩罗什雕像吸引。这位龟兹高僧曾在此开坛讲经,后来又将佛教经典译介到中原,成为丝路文化传播的关键人物。他低眉垂目的姿态,似仍在凝视着脚下这片他曾深爱的土地。</p><p class="ql-block">踏入洞窟,最震撼的莫过于那些菱形格壁画。在第17窟的券顶,一个个菱形格如同打开的历史册页,每一格都讲述着释迦牟尼的本生故事:有的是他化作白象降世,有的是他割肉饲鹰,线条如“屈铁盘丝”,色彩因青金石的晕染而愈发幽蓝。讲解员说,这种“一图一故事”的菱形格构图,是克孜尔石窟的独创,后来才影响了敦煌等石窟的壁画风格。</p><p class="ql-block">在第38窟,我见到了龟兹艺术的另一绝——凹凸晕染法。壁画中的人物脸颊有明暗过渡,仿佛带着中亚犍陀罗艺术的基因,却又在衣袂的褶皱间,融入了龟兹本地的审美。这是文明交融的生动注脚,丝路的风沙将不同地域的艺术语言,在这里熔铸成独特的龟兹风格。</p> <p class="ql-block">但是,实话实说这里的文物,保存的很差,比起甘肃、山西的石窟差得太多了。不要抱太大希望,很多都需要“脑补”。</p> <p class="ql-block">二、苏巴什佛寺:玄奘讲经处的梵音余响</p><p class="ql-block">从克孜尔石窟出发,一路向西,库车河两岸的冲积平原上,苏巴什佛寺的残垣在阳光下泛着土黄色的光。这里就是《大唐西域记》中记载的“昭怙厘大寺”,唐玄奘曾在此驻留两月,讲经说法。</p><p class="ql-block">站在“三藏法师玄奘讲经处”的标识牌前,我试着想象千年前的场景:僧侣们身披袈裟,在佛塔下聆听玄奘讲解佛法,库车河的流水声与诵经声交织,构成丝路佛国的盛景。如今,东寺的佛塔仍在,西寺的佛殿残基犹存,那些被风沙侵蚀的墙壁上,还能看到零星的壁画碎片和龟兹文题记,它们是昔日万僧云集的最后佐证。</p><p class="ql-block">最动人的是一处舍利盒残片,它被珍藏在龟兹博物馆馆里。盒身绘着乐舞图,人物身着龟兹服饰,姿态曼妙,仿佛下一秒就会旋动起来。这让我想起,苏巴什佛寺不仅是宗教圣地,更是龟兹文化的艺术殿堂,它的繁华,曾让丝路的商队、僧侣、使者都为之驻足。</p><p class="ql-block">西寺目前没有对外开放。</p> <p class="ql-block">三、克孜尔尕哈烽燧:黄土堆上的丝路烽烟</p><p class="ql-block">离开苏巴什佛寺,向北12公里,盐水沟东岸的一座土墩闯入视野——这就是克孜尔尕哈烽燧。它始建于汉代,是中原王朝在西域设置的军事瞭望台,在唐代又被重修,默默守护着丝路的安全。</p><p class="ql-block">走近它,才发现这夯土建筑的精巧:层与层之间夹着树枝枝杈,如同给墙体注入了“筋骨”。残高13米的烽燧,是新疆境内现存最高的古代烽燧,顶端的凹陷处,仿佛还残留着戍卒守望的目光。</p><p class="ql-block">“克孜尔尕哈”在突厥语中是“红色哨卡”的意思,民间却流传着一个凄美的传说:龟兹国王为保护公主免受毒蝎侵害,建了这座高塔,可公主最终还是被苹果核里的毒蝎咬死。传说或许虚构,但烽燧的故事却无比真实——它是丝路贸易的守护者,也是民族交融的见证者,汉、唐的戍卒曾在此并肩戍边,让中原的军事智慧在西域落地生根。 </p><p class="ql-block">站在烽燧下,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却勒塔格山的轮廓与天际线相接,克孜尔石窟的壁画、苏巴什佛寺的梵音、烽燧的狼烟,似乎都在这一刻重叠。长安-天山廊道的路网,本就是这样一条由信仰、战争、贸易编织而成的文明之路,而我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丝路故事的鲜活注脚。 </p><p class="ql-block">当我踏上归途,西域的风再次吹过,那些石窟、佛寺、烽燧在视野中渐渐模糊,却在我心底刻下了清晰的印记。这条丝路遗产之路,不仅是砖石与黄土的遗存,更是一部立体的文明史,它让我确信,人类对美、对信仰、对和平的追求,从未因时空的阻隔而消逝,反而在丝路的驼铃声中,愈发璀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