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石门坊记

清风细雨

游石门坊记 李伟

　　我知临朐的石门坊是在知老龙湾之后，而且还听闻石门坊以红叶著称，便心心念念要去石门坊看红叶。近期淫雨霏霏十余日，山东罕见地成为了泽国，山川侵蚀庄稼被淹，蛰居家里感觉骨头都发霉了。霜重色愈浓，苦雨对黄栌树叶也是一种摧残打击，兴许今年的红叶也早熟了吧？雨霁天晴，神光照拂，一车人一大早兴冲冲驱车从淄博张店出发赶往临朐石门坊。

　　一路山萦岭绕，略无阙处，脑海盘旋着一个问号，石门坊嵌着一个石字，此处大有玄机。石林，石海，石窟，石碑，石刻，都是以石为媒做的文章，鬼斧神工自然伟力也罢，良工凿刻巧夺天工也罢，都是在石头上做布局施智慧。石头实在是绝佳的文化载体，风剥雨蚀岿然不动，一颦一笑惊心动魄，敦煌莫高窟如是，云岗石窟龙门石窟如是，近在咫尺的青州驼山石窟亦如是。

　　果不其然，殷红的巨石屏障似的直矗天地，这是石门坊的石门了，真是先声夺人不同凡响。三个擘窠大字石门坊乃一代书法大家武中奇先生遗墨，长枪大戟，势宏力沉。门是护佑和荫庇，像闸门阻隔成里外两重天，门又是装潢和修饰，万千宠爱集于一门。我仰望着石门坊的红门天纵雄姿，直插云霄，仿佛是偃卧在天地间的一册典籍，让一批批的渴慕者心仪者摩拜者虔诚参悟。

　　大门里面的小门就婉约秀气多了，旁侧有玉米棒子组合出来的晒秋字样，提醒着我们大山与农民土地的血缘联系。缓步上行，山路迤逦，水汽淋漓，二三石桥，四五石碑。黄栌树参差繁茂，瘦高挺拔，几无参天蔽空之势，一派萧索清净之态，椭圆形叶，脉络清晰，正是翠浓转淡丰腴变枯的时间阶段，叶梢叶尾处始露沧桑浅红，离真正的饱满深红尚有一段时日。劈面横亘的山岭黄栌密布，蔚为壮观，依然为深翠覆盖，只是几处风雨侵蚀的残红点缀其间，并非是被时光催熟的自然殷红。旋踵送目，视线直接峰巅，主峰俱为锦绣笼罩，层层叠叠推波助澜，风吹飒爽，洪波涌起，山势的峭拔雄伟与黄栌的整饬神秘契合在一起，引发无限的联想和无穷的诗意。

　　潺潺的山间溪水顺流而下，不啻天籁之音，仿佛是从幽林深处弥散而来，清亮而又隐秘。坡稍陡，无石阶，自由漫步，四下逡巡，翠微侵衣，啁啾入耳。黄栌树叶较五角枫叶稠密，类似于杏树叶，惜乎时日尚早，叶纹微露衰飒，当然看不到火红欲燃的盛况，心下忤然。忽见一石塔矗立，联系指示牌上崇圣寺的方位，始知是住持圆寂的纪念塔，无从考证，只觉得与这山水林木环境恰切匹配，此处该有这么一处佛塔点缀，才更完整丰富，否则似乎缺失了灵魂和文脉。不必去遥想当年的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中国古代历来是名山古刹幽寺大佛，此地山高林密，涧溪逶迤，烟岚暮霭，气象万千，是寺庙栖身僧侣出入的绝佳之地。至高处石壁上镌刻着四个大字：峭壁凌空，极目远望影绰若现，其雄伟壮观不禁让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坡度陡然突兀，林中隐现木栈道，九曲十八弯，像是辐辏所指高潮铺垫，空中水汽迷离，视线空阔堂皇起来。这里基本是整个山体的中间部位，崖壁危耸，岩面开敞，高达几十米，长如一册竹简顺着山势延伸下去，此即为石门坊摩崖造像，晚照两字镌于崖上，鲜红照眼。岩面上水痕宛然，清脆空明的滴水声破空而来，一种阴森玄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仰头观望危崖怪石使人产生压抑感和窒息感，不禁慨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震撼奇观，这是世间罕有的大手笔。摩崖横向延伸，由高到低，石刻造像浮雕式镌刻其上，有单人像双人像三人像，眉眼生动，栩栩如新，连笑容都在荡漾，特别是各种佛教人物造型，显示出高超的雕琢塑像水平，从历史年代看来大概与青州驼山的北魏佛教摩崖石像相仿，这是一个佛教文化一统北方佛教人物深入人心的历史时期，皇权摩拜推崇佛教，皇室高层很多都是虔诚的佛教徒，推动兴起了轰轰烈烈的造佛礼佛运动。从造型艺术角度来说构图明朗线条简洁手法细腻，在细部处理和神态渲染上突破了原有的粗鄙和简单。

　　山势如折起的竹简，一开一合，如流动的艺术长廊，如拙朴的文化苑囿。摩崖造像最大的艺术特质是拙朴，介于似与不似之间，没有圆滑与妩媚，力避娇饰与繁复，简单简练简洁。与同时代的书画艺术保持着相似的艺术风格和审美意蕴，脱离不了时代和阶层的整体氛围。不能不敬畏，无法不叩拜，怎能不礼赞。我们的文化肌体与文化记忆鲜活生动地飞扬在悬崖峭壁上，一眼千年，温润心怀。再往下看还有紧密相连的三个石龛，文字说明是前后三个寺庙主持圆寂后的肉身之所，与山下的石塔遥相呼应，颇能证明此地佛教香火的绵延不绝。

　　起起伏伏，曲曲折折，下山的路并不平坦。几乎是一边拨开黄栌树的乱枝，一边攀爬陡峭的山石路径。黄栌蔽天，不见天日，于叶隙碎影间窥见到对面的峭壁岩岩。终于抵达木栈道搭建的平台，豁然开朗，一览无余。遥望前方黄栌覆盖的山峰，两侧巨石裸露，中间沟壑阴深，天然肖似石门洞开，憬然顿悟：石门坊莫不是因此而得名？

　　今日所见俱与石有关，由赤石堆垒的巨门进山，石碑挡目，石桥横亘，石阶铺路，石塔巍峨，石崖危耸，石刻大观，石龛玄然，石门偃卧，林林总总，赫然入目启人心智。石门坊名副其实，石之美，石之韵，源远流长。

作者简介：

李伟：《康寿之友》报社长

淄博寿而康商贸有限公司总经理

淄博寿而康旅游管理公司总经理

淄博炎黄文化艺术研究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