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拐枣，学名枳椇，又名万寿果，乡间唤作鸡脚爪，据说是地球上现存最古老的水果之一，历经千万年风雨仍生生不息。它不争春色，不羡繁华，却以质朴之姿深藏山野，蕴藏甘甜。能在这喧嚣尘世中邂逅这般远古遗味，实乃一种难得的幸运，仿佛舌尖轻触到了时光的年轮。</p> <p class="ql-block">拐枣，这藏于乡野之间的独特美味，于我而言，是一段无法抹去的童年印记。故乡虽无此树，但村小校园里却伫立着一棵。不知是自然落种，还是谁无意栽下，那树早已模糊了形貌，唯其果实，深深镌刻在记忆深处。那滋味，初尝微酸，继而甘甜如泉涌，令人回味无穷；那外形，七拐八扭，如鸡爪交错，虽不似桃李圆润娇美，却自有一股野性张扬的生命力，仿佛在诉说着山野的自由与不羁。</p> <p class="ql-block">拐枣属鼠李科枳椇属，为高大乔木，可耸立十至二十五米之高。其枝干呈褐或黑紫色，叶片互生，厚纸质至纸质，形如宽卵、椭圆或心形，叶柄长约二至五厘米。花序为顶生或腋生的二歧聚伞圆锥状，花开两性，萼片脉络如网，花瓣则呈椭圆匙形，素雅而不张扬，静静绽放在初夏的枝头。</p> <p class="ql-block">其果为近球形的浆果状核果，成熟时披上黄褐或棕褐外衣，种子则呈暗褐或黑紫色。每年五月至七月开花，八月至十月结果。最令人称奇的是那肥厚的果序轴，富含糖分，可直接生食，亦可酿酒、熬糖。民间常用其泡制“拐枣酒”，据说可祛风除湿，疗筋骨之疾；种子入药，具清热利尿之效，能解酒毒、止烦渴、治呕吐发热。其木材质地坚硬细腻，是建筑与细工之良材。尝过其甘，识得其用，方知这貌不惊人的果实，竟藏万千妙处。</p> <p class="ql-block">或许因外表粗陋，难登厅堂，拐枣渐渐被世人冷落，种植日稀，市集难觅，终成记忆中的风味。儿时那一口甘甜，如今只能在心底回味。然而几年前，发小从浙江归来，带回几粒树种，悄然种下。我亦为弥补童年匮乏之憾，特向他求得一苗，亲手栽于菜园之中，日日浇灌，年年守望。冬去春来，树苗渐成参天之势。今夏，树顶初绽一簇簇素淡小花，历经葱茏盛夏，已成遮阳避暑的绿荫华盖。至十月叶落，拐枣终于成熟，如岁月馈赠，悄然挂满枝梢。</p> <p class="ql-block">拐枣从不似其他果实那般“女大十八变”，成熟之际亦无惊艳之姿。相反，它自幼至老皆貌不惊人，成熟后更似一张饱经风霜的老人脸，沟壑纵横，难言俊美。若未熟透，其味极涩，令人难以下咽。然而，待“霜降”一过，经寒霜洗礼，那扭曲的果轴竟变得鲜嫩多汁，甘甜如蜜，涩味尽消，香气四溢。正是这份历经风霜后的醇美，让人忘却其丑，只余满口清甜与心头暖意。</p> <p class="ql-block">《诗经·小雅》有言：“南山有枸”，《辞源》注曰：“枸即枳椇，南山谓之秦岭。”《陆疏》亦载：“枸树山木，其状如栌，高如白杨，枝柯不直，子着枝端，大如指，长数寸，啖之甘美如饴，八九月熟。今官园种之，谓之木蜜。”古语云：“枳枸来巢，言其味甘，故飞鸟慕而巢之。”这自《诗经》走来的古老果实，穿越千年风霜，依旧在乡野间默默结果，仿佛是大地写给岁月的一首甜美的诗。</p> <p class="ql-block">拐枣年年如约而熟，而岁月却悄然远去。一串拐枣，不只是果实，更是一份情意的寄托，唤醒沉睡的记忆，在琐碎日常中安放一片宁静的乡愁。那些曾翻墙偷果的顽童身影，早已散落天涯，却如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定格在记忆深处，成为时光长河中最温暖的涟漪。</p> 注：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