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

崔裕

我突然意识到，很多我买过的物件，真正在生活里 “活” 过来、开始发力，都躲在一个特别的间隙里。这个间隙就好像冬天里窗玻璃上的冰花，平时瞧着只是一层冷硬的白，可等阳光斜斜照进来，忽然就显露出细碎又温柔的纹路 —— 它不早不晚，偏偏等你心里空落落的、或是沉得慌的时候，轻轻冒出来，把物件里藏的暖意递到你跟前。

每回情绪低落，我总爱往书桌跟前凑。桌上堆着好些以前买了没读的书，有的塑封还没拆，有的扉页上只记了个购买日期。就那么站着看一会儿，指尖偶尔碰一碰书脊，忽然就会抽出一本 —— 不是特意选的，倒像是那本书自己往手里跳，翻开几页，竟偏偏和当下的心境对得上。像是心里藏着的话，被素不相识的作者写在了纸上，惊得人先愣一愣，再叹句 “这缘分真怪”。

然后就坐在台灯下，先不着急读，发会儿呆。灯光把书页照得暖融融的，连字里行间都像裹了层温吞的气。等心里的沉郁散了些，才慢慢往下看。读到有意思的地方，手会立刻慌慌地找笔 —— 必须是钢笔，好像只有钢笔的墨水，才能把那些打动人心的句子 “钉” 在纸上。握着笔的手有时还发颤，画出来的波浪线歪歪扭扭，可每画一条，就像把心里的某个角落扫干净了一点，连情绪里的滞涩，都跟着淡了。

原来那些物件不是没用，只是在等一个和情绪对上的间隙。就像那本书，那支钢笔，平时安安静静待在那儿，可等你需要的时候，它们就会变成抓手，帮你把低落的情绪慢慢托起来，再轻轻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