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记第四章 流浪（开始卖惨）

枫林唱

　　爷爷还能下床走动时，会用粗糙的手抚摸秀禾的头，可这份温暖很快就因爷爷瘫痪在床而消失了。

爷爷需要照顾，这成了让秀禾干活的理由。那天他们又让她端起沉重的水盆。那么小的她连自己的鞋带都系不利索，于是摇着头说“不会，端不动”，话还没说完，爷爷的拐杖就用力的打在了她的背上，而且是打了好几下。疼得她差点哭出来，撒腿就往门外跑，鞋跑丢了也不敢回头，只知道跑远一点，就打不着了。

跑出巷子，风灌进她单薄的衣服里，身上的疼和心里的慌混在一起，她找了个墙角蹲下来，哭着等他们来找。可太阳慢慢落下去，天越来越黑，巷子里的灯都亮了，却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等了很久，直到腿蹲得发麻，也没等到一句“回家吃饭”。后来秀禾又因不服管教跑出去过几次，但不管躲在哪里，哪怕是大半天、一整天，他们都不会来找。既然没人找，秀禾索性也就不愿回家了。从最开始的一天不回家到后来的几天不回家，慢慢的习以为常，那种状态是偶尔回家时常流浪。

刚开始不回家的日子，饿是最难受的。肚子难受的咕咕叫，年龄还小的秀禾只能在街头巷尾各个能去的地方转来转去，直到有一天发现了供销社的仓库。说是仓库实际上是一个储存水果的大地窖。大约是南北长50米东西宽10米的样子。地窖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石灰顶呈东高西低的坡度。上面开了两个小阁楼样的天窗，天窗上编着防盗的铁丝网，铁丝网的孔很大相当于一个苹果的大小。从天窗看下去地窖里是一筐筐码放整齐的水果，其中苹果居多。秀禾找来一根细长的棍子，在棍子的顶端绑上一根钉子，然后把棍子从铁丝网眼里伸进把水果扎上来。怕被人发现，每次只敢扎几个够吃就行。

饿的问题勉强解决，睡觉又成了难题。夏天还好，随便就能凑合一晚。可到了冬天，风像刀子一样刮在秀禾脸上，她就想回家了。但又在离家并不算远的工厂里找到了取暖的地方。工厂每天都会倾倒冒着热气的炉渣，还能在工厂的角落里找到一些稻草帘子，就这样秀禾裹着稻草帘靠在炉渣旁居然能睡得很香，连梦里都不会梦见拐杖落在身上的疼。

那时候的秀禾，根本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什么是爱心什么是思想。早就习惯了没人管没人疼的日子，不期待别人的好，也不害怕别人的坏。没有危机感，不管明天能不能找到吃的，不管冬天会不会更冷。每天醒来唯一的目标就是填饱肚子，然后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睡一觉，剩下的时间就是漫无目的地走，像一片没人要的叶子，流浪，再流浪。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一年多。秀禾记不清自己挨过多少饿，冻过多少个夜晚，只记得炉渣堆的温度，记得稻草帘的味道，记得仓库里苹果的甜。那些现在想起来满是心酸的东西，在当时却是活下去的全部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