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夜读偶记与后院杂感》</p><p class="ql-block">文/徐豪</p><p class="ql-block">鲁迅的书，年轻时读总觉诘屈聱牙，像啃生涩的青果。待年岁稍长再翻，那句“躲进小楼成一统”倒忽然贴切起来——只是读得多了，又觉他文章的题目与内里意涵总隔着层薄纸，不够熨帖。如今想来，若换作“躲进阁楼”，或许更对味些：阁楼逼仄、僻静，天生就裹着层“孤独”的气，比小楼更衬得人心里的思绪无处遁形。而我此刻的境地，倒不必再寻阁楼，黑夜里的后院便替了它。在这院里静坐，细嚼自己的人生况味，竟也成了桩难得的享受。</p><p class="ql-block">拉斯维加斯的天，干得像要吸尽万物的水汽，哪里是养植物的地方。后院那根水管，便成了随性的“浇灌用具”——想起时便拉来浇一阵，只把土皮浇得湿淋淋，心里又立刻盘算着水费账单，纠结半日，终究是胡乱收了手。这般进退两难的模样，倒让我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多数时候，我不也像件任人支使的“用具”？如今换了个新说法，叫“人矿”，听着新鲜，底子里的滋味却没差几分。</p><p class="ql-block">院里的烧烤炉立在那儿，铁架子上积了层薄灰。有时看着它，会忽然生出幻觉：一群亲友围着炉子，撸串、碰啤酒，笑声能盖过远处赌场的喧嚣。可这幻觉从来没真过——或许是我本就不愿邀人，或许是打心底里不喜欢热闹，这炉子说到底，不过是个“摆设”。但我倒乐意抱着这幻觉不放，毕竟“独乐乐”时，能念想会儿“众乐乐”的光景，也算添了点盼头。</p><p class="ql-block">晚饭常是两个包子。皮薄，咬开便能见着满馅的肉，可嚼着嚼着，嘴里竟泛出些“苦涩”来。偏生这苦涩我还乐意尝——人在孤独里待久了，就懂“苦衷里裹着点乐子”本就是生活的常态，像一日三餐里少不了的苦瓜：吃时舌尖发苦，咽下去却有股清劲，连带着脸上的“苦瓜相”，也成了日子该有的模样。</p><p class="ql-block">偶尔也会煮块牛排，配着红酒慢慢吃。牛排嚼着有劲儿，红酒仰头一口闷下去，一股舒坦劲儿从喉咙直窜到眉梢——那感觉，像极了早年饿着肚子吃无锡大块肉：不用讲究吃法，只凭着本能享受那股子实在的香，得细品，再细品，才能尝出里头藏着的、属于自己的踏实。</p><p class="ql-block">说起来，美国的牛肉倒合我胃口，比日本和牛更对我的脾性。二者的差别是明摆着的：美国和牛能放开了吃，越嚼越有牛肉的本味；日本和牛却不行，吃个两三口就觉得腻，那口感软得发飘，倒像在吃生鱼块，寻不着半点牛肉该有的扎实劲儿，远不如这几年我走过的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