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平遥很想你

燕子

我在平遥很想你，这六个字就那样红红地写在斑驳的砖墙上，像一句藏了许久的心事，终于被风捎了出来。灯笼在墙边轻轻晃着，光晕一圈圈散开，照着墙角那盆绿植的叶子，也照着我忽然柔软的心。雨刚停，屋檐还滴着水，我站在那儿，没往前走，也没回头，就让这句话，把我留在了这座城的某个转角。 平遥的墙，是会说话的。一面黄底圆徽，写着“平遥”二字，像一枚古老的印章，盖在时光的信封上。白花零星点缀，像是谁不小心洒落的墨点，又被岁月轻轻晕开。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更深的灰，像记忆的褶皱。我伸手轻触，不是为了确认它的存在，而是想问问它：你记得多少人曾在这里，停下脚步，说一句“我想你”？ 走在这条街上，脚下的石板泛着湿漉漉的光，像是刚被雨水洗过的心事。两旁的屋檐翘起，像在低语，又像在招手。小摊上堆着明信片和手作香囊，红椅子空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坐下，笑着说起一段旧事。石柱上的狮子静静望着行人，它见过太多离别，也听过太多“我想你”，却始终沉默。我走过它身边，脚步轻了些，怕惊扰了这座城的回忆。 “我在平遥当掌柜”——一张海报贴在墙上，卡通人物穿着古装，笑得憨态可掬。我盯着那句“当掌柜”，忽然笑了。若真能在这座城当一回掌柜，我一定不卖别的，只卖思念。来的人不必多言，只需在账本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我便递上一壶温好的酒，或是一张手写的信笺：“今日平遥，雨落如你。” 穿过那道湿漉漉的拱门，像是走进了一幅旧画。深色砖石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托着头顶的天空。蓝色围挡孤零零立着，像是现代世界伸进来的一只手，却不敢太用力。行人从远处走来，模糊在阴沉的天光里，像从历史中走来的影子。我站在门内，没急着出去，仿佛只要不跨过这道线，就能把“想你”说得更久一点。 雨中的古街，伞花一朵朵开起来，红的、蓝的、透明的，像漂浮的梦。黑瓦红柱的商铺静静立着，屋檐下挂着水珠，一滴一滴，敲着时间。远处的城楼在灰蒙蒙的天幕下，像一幅水墨画的落款，庄重而安静。我撑着伞慢慢走，没带相机，也没拍照。有些风景，是留给眼睛的，有些思念，是留给心的！ 一扇老木门，挂着“县菜爷”的牌匾，金漆有些褪色，却依旧看得清那份讲究。左边灯笼上一个“福”字，右边蓝牌写着营业时间，像是传统与现代的悄悄对话。我推门的手停在半空——不是不敢进，是怕一进去，那句“我在平遥很想你”就再也说不出口了。有些地方，适合路过，有些情感，适合停留。 门楼高耸，红灯笼在檐下轻晃，对联的红纸边角微微卷起，像是被风吹过太多遍。门前石盆盛着雨水，映着天光，也映着我模糊的影子。砖墙湿漉漉的，却坚固得像从未动摇过。我站在这户人家门前，忽然想：若你在此，我们是否也能并肩走过这样的雨巷，不说太多，只说一句“这地方，真像我们曾梦过的”。 这条街比刚才更热闹了。雨没停，但伞更多了。红旗下，行人穿梭如织，笑声混着雨声，在屋檐下回荡。我忽然觉得，平遥的“想你”，不是孤独的，是热闹里的温柔，是千万人中，我偏偏想起你。那些旗帜在风里翻飞，像一封封未寄出的信，写满了整座城的心事。 三个大陶罐并排立着，写着“汾酒城”，背景是雕花窗格，屋檐下挂着铜铃。我走近，没闻到酒香，却闻到了时间的味道。酒在坛中沉睡，像某些感情，封存得越久，打开时越烈。我轻轻抚过罐身，心想：若能酿一坛思念，该用什么配方？平遥的雨，墙上的字，还有你不在身边的每一刻！ 一面砖墙，一张海报，写着“我吃醋了”。我笑了。这哪里是卖醋的广告，分明是这座城在撒娇。发酵的文字讲着时间的故事，而“魔水师”三个字，像是给生活加了点奇幻的调味。我靠在墙边想：若思念也能发酵，那我在平遥的每一句“想你”，是不是早已酿成了一坛最烈的醋，酸得人心颤，却又舍不得放下？ 走进“永盛庆醋坊”，迎面是山水画与金边装饰，架子上摆满各色醋瓶，黑板写着种类与年份，像在讲述一段段风味人生。角落的绿植生机勃勃，像提醒我：再深的思念，也该有生活的气息。我买了一小壶陈醋，不是为调味，是想带回去一点平遥的“酸”——那种，想起你时，心头微微发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