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宜都、恩施六日游之恩施巴东（上集）

一路有你

　　巫峡位于长江三峡中段，西起重庆巫山大宁河口，东至湖北巴东官渡口，全长46公里，是三峡中最秀美的一段。

　　这里峡长谷深，奇峰突兀，江水在峰峦间百转千回，形成了"石出疑无路，云开别有天"的绝美景致。

　　十二峰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与变幻莫测的巫山云雨相映成趣，共同勾勒出这片山水最动人的神韵。

　　早餐后，我们从宣恩县出发前往巴东巫峡口景区。

　　雨点淅淅沥沥洒下来，一颗一颗依附在车窗上，瞬间凝集成串，像银色的玉米须似地撒下来。

　　透过车窗，蒙蒙细雨下的田野山村更加绿意盎然，生气勃勃。

　　好不容易，花了大概3·5小时左右的时间，于11点半左右赶到了巫峡口景区。

　　巫峡口游客中心位于湖北省恩施市巴东县的信陵镇信陵大道。

　　我们在信陵大道的一家餐馆用中餐。

丰盛的餐食一消旅途的疲惫，有具有当地特色的四个锅仔：炖土鸡、炖牛肉、水煮肉片、玉米羹、再加上另外色香味俱全的六个时鲜菜肴，吃饱喝足后，雨刚好停了，开始今天的游玩。

　　抵达巫峡口的时候，天地间正酝酿着一场盛大的白。

这白，不是那种单薄的、一览无余的白，而是饱含着水汽的、沉甸甸的、仿佛从大地深处蒸腾而起，又自天穹尽头倾泻而下的白。

　　它淹没了山，吞没了树，将眼前的世界简化成了一片浩瀚的、流动的虚无。游客中心的建筑在路的尽头影影绰绰，像海市蜃楼里浮沉的亭台。

　　信陵大道上那顿丰盛的午餐，此刻已化作胃里的暖意，连同那土鸡锅仔的醇厚、牛肉的烂熟、水煮肉片的泼辣，以及玉米羹的清甜，都成了对抗这外在之“虚”的内在之“实”。

我们便揣着这一肚子的踏实，一头扎进了那片无边无际的“虚”里。

　　踏入景区，人便不再是行走，而是漂浮。

那雾浓得化不开，十步之外，人影便已模糊，再远些，便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白。

声音也被这白吞噬了，同伴的谈笑声，近在耳边，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柔软的墙壁，失了真，带了种空灵的意味。

　　我们一行人，互相牵引着衣角，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生怕一不留神，便在这白色的迷宫里走散，或者，一脚踏空，坠入某个未知的仙境里去。

　　是的，仙境。

除了这个词，我想不出别的来形容此刻的境地。

这里没有尘世的烟火，没有棱角分明的建筑，有的只是无所不在的、温润的、带着草木清气的白。

　　我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并非行走在鄂西的山间，而是误入了某位天神的梦境，脚下踩着的，是凝结的云气；呼吸着的，是液化的天光。

　　就在这如梦似幻的行走间，我们撞见了一座门。

那便是“巫峡口”的门牌坊了。

　　它孤零零地立在雾中，本该是行程中一个醒目的地标，此刻却被那无孔不入的白雾包裹着、侵蚀着。

　　石质的轮廓变得柔和，上面的字迹也洇染开来，仿佛不是人工镌刻，而是自然生长出来的苔痕。

　　那匾额上的《巫峡口》三字，全然被浓雾掩住了，什么也看不清。

我们驻足等待着，像等待一场戏剧的开幕。

　　雾，似乎懂得人的心思，缓缓地、一丝丝地变薄，褪去，先是极神秘地，将一个墨色沉沉的“巫”字显露出来，那笔画在湿白的水汽里，仿佛带着上古的符咒意味。

　　接着，是“峡”字那“山”旁的一半，峭拔地立着，另外一半却还藏在纱幕之后，引人遐想。

　　又过了一会，仿佛帷幕终于彻底拉开，那“峡”字的全貌与一个敦实的“口”字，才清清楚楚、端端正正地现在眼前，完成了一次庄严的呈现。

　　它不像一个入口，更像一个界限，一道分隔开两个世界的屏风。

穿过它，我们便彻底地从“人间”渡到了“云上”。

　　接下来的路，是石阶。

但这石阶，在起初，是看不见的。

你只知道自己站在一处高地，脚下是坚实的依托，但目光所及，唯有那如牛乳、如新棉一般、厚厚地漫过一切的云雾。

　　我试探着伸出脚，感觉像是踩在一团洁白的、富有弹性的棉花上，脚下软绵绵的，无处着力，身体也跟着轻飘飘起来，心里是虚的，空落落的，生怕下一步就会踏空。

　　这感觉奇异极了，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堕落的快感。

　　我们便这样，一步一恍地，在这云雾的阶梯上“飘”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山风起了些微妙的变化，那浓得化不开的白，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它像一块巨大的、正在被无形的手缓缓卷起的纱幔，先是极不情愿地、一丝一丝地退却，露出脚下石阶那模糊的、潮湿的边角。

　　渐渐地，台阶的全貌显现了，一级一级，蜿蜒着向下，通向那依旧被云雾封锁的深处。

这时，我们才仿佛从一场悬浮的梦中醒来，脚底重新感受到了大地的坚硬与纹路，只是那“飘”下去的感觉，还久久地萦绕在心头，不肯散去。

　　这云雾的戏剧，在踏上那玻璃栈道时，达到了一个高潮。

　　那栈道是台阶式的，透明的玻璃悬于万丈深渊之上，这本该是极惊险、极刺激的体验。

　　然而此刻，惊险却被这云雾温柔地化解了。

　　低头望去，脚下不再是令人眩晕的谷底，而是一片浩瀚的、正在缓缓流淌的云海。

雾气在玻璃之下笼罩着、翻涌着，像一片寂静的、白色的海洋。

　　我走在上面，感觉自己不像在行走，而是在凌波微步，是神话里御气而行的仙人。

　　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空灵的自由。

　　玻璃的质感是冷硬的，透明的，却因了这云雾的填充，变得像一块温润的、巨大的白玉。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能听见云气被踩开的、细微的声响。

　　及至登上那名为“灵芝仙台”的玻璃观景平台，我们才算真正抵达了这出云雾戏剧的中央舞台。

这里是俯瞰“长江第一拐”的绝佳位置，然而此刻，长江与那著名的拐弯，都成了这云雾舞台上的配角，时隐时现，欲说还休。

　　平台悬于山崖之外，四面皆空，人立于其上，便彻底地被天空与云海包围了。

那云雾，不再是静止的背景，而是有了鲜活的生命。

　　它们时而如轻纱般流动，从你身边、指缝间滑过，带着微凉的触感；

时而如千军万马般翻滚，一团团、一簇簇，相互追逐、碰撞、融合，气势磅礴；

时而它们又会忽然散开，像舞台的幕布被猛地拉开一角，让你得以窥见下方那一条蜿蜒的、土黄色的长江，它静静地卧在群山的怀抱里，像一条沉睡的巨蟒，沉默而有力。

　　远处的山脉，也在云雾的间隙里露出青黑色的、雄浑的脊梁，那“万峰磅礴一江通，锁钥荆襄气势雄”的气势，在这一刻，不再是书本上的诗句，而成了眼前惊心动魄的现实。

　　然而这景象是短暂的。

还不等你细细品味，又一阵云雾飘来，轻柔地、却又不容抗拒地，将那江、那山重新遮掩起来。

眼前复又归于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就在这“有”与“无”、“显”与“隐”的交替变幻中，一种奇特的时空感油然而生。

这流动的，何尝只是云雾？

这翻滚的，又何尝不是千年的时光？

　　而雾中的灵芝仙台，宛如悬浮于天地间的琼楼玉宇。

　　浓白的雾气在玻璃观景台四周翻涌流动，时而将整个平台轻轻托起，时而又似要将它吞没。

　　站在台上，但见云涛翻卷，如千堆雪浪奔涌而至，远处的山峦在雾中若隐若现，恰似一幅正在徐徐展开的水墨长卷。

　　脚下的玻璃映着流动的云雾，让人恍若踏云而行，飘飘然欲仙。

偶尔云开雾散，方能窥见下方长江如一缕青丝，在群峰间蜿蜒飘过。

　　我的思绪，便不由得随着这聚散无常的云，飘向了那渺远的往昔。

这巫山云雨，自古便是诗的源泉，梦的温床。

　　我想起了宋玉，想起了他那篇《高唐赋》。

那楚襄王与巫山神女朝云暮雨的邂逅，不就是发生在这片云萦雾绕的山水之间么？

“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古人早已将这变幻的云雾，看作了神女的化身，赋予了它们灵动的、哀婉的、超越尘世的美。

　　那位传说中炎帝的小女儿，名叫瑶姬的，未嫁而亡，精魂便栖于这巫山之间，化为了这亭亭玉立的神女峰。

　　她朝朝暮暮，餐风饮露，以云为裳，以雾为珮，守护着这方山水。

　　或许，我们今日所见这摄人魂魄的云雾，便是她舒卷的长袖，是她飘拂的裙裾，是她千年不绝的、缱绻的叹息。

　　这云雾，也一定曾漫过屈原的屐齿。

那位行吟泽畔的三闾大夫，在遭受放逐、颜色憔悴之际，也曾“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他眼中所见的巫山云雨，想必不只是美景，更寄托了他那份“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求索与孤愤。

　　这云雾的质朴与灵动，这山水的飘逸与仙气，不正是楚地那瑰丽奇崛、充满神秘色彩的文化的底色么？

　　那《楚辞》里飞扬的想象、华美的辞藻、与天地鬼神往来的气魄，若非孕育于此等山水云雾之中，又怎能诞生？

　　还有那治水的大禹，传说他也曾在此驻足，劈山导江。

　　当他立于这巫峡之口，面对这奔腾咆哮的江水与锁江的群山时，是否也曾被这弥天的云雾所困扰，又是否在那云雾散开的刹那，窥见了山川的脉络，找到了疏导的契机？

　　这云雾，见证了神话，也见证了人力与自然的壮阔搏斗。

　　而所有的遐想，最终都凝结为一句最简单也最深刻的慨叹：“除却巫山不是云”。

　　元稹的诗句，此刻像一声悠远的钟鸣，在这云雾深处，在我的心底，缓缓荡开。

　　是啊，见识过这般磅礴而又灵秀、浩瀚而又细腻、真实而又梦幻的云，人世间其他地方的云，便都成了庸常的陪衬。

　　它们或许洁白，却失之单薄；或许壮观，却少了一份仙气与故事。

唯有巫山的云，是与神女相伴的，是与屈子的魂魄相通的，是承载了千年楚风的。

　　它们不只是自然的气象，更是一种文化的图腾，一种审美的极致。

　　不知在平台上伫立了多久，山风渐劲，身上的衣衫已被雾气润得湿凉。

　　周围的云雾，似乎在我们这场无声的、与古人的对话中，悄悄地、大规模地开始撤退了。

　　它们不再是翻滚的潮汐，而变成了退潮时滩涂上流泻的涓流，丝丝缕缕，向着更高的山巅、更深的谷底飘去。

　　眼前的景物，像一幅被水浸润过的水墨长卷，正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熨平、展开。

　　长江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第一拐”的壮丽曲线，宛如天神用巨笔在这苍翠的大地上画下的一个雄浑的“几”字，完整地、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

　　阳光挣扎着从云层的薄弱处透下几束，像舞台的追光，打在江心，江面便碎开一捧流动的金。

　　群山褪去了神秘的面纱，露出了它们刀砍斧劈、坚毅沉雄的本相。

　　我们开始

循着来路下山。

　　此时的台阶，已全无来时那梦幻般的“飘”感，它变得具体、坚实，甚至有些硌脚。

　　回头望去，那灵芝仙台依旧悬在崖边，在渐散的雾气中，像一个刚刚结束演出的、疲惫的舞者，静静地回味着方才的辉煌。

　　我的心中，也充满了这种曲终人散的、微甜的怅惘。

　　来时，我们揣着一肚子的烟火气，闯入了一个云雾的、非人间的梦。

　　此刻离去，我们带走的，是满身的云汽，和一颗被洗涤得有些空旷、却又无比丰盈的心。

　　那巫峡口的云雾，仿佛并未完全散去，它们有一缕，已经悄悄地、永久地栖在了我的眉间心上。

　　往后的岁月里，每当我感到尘世逼仄、心烦意乱时，我或许会闭上眼，让自己重回这片白色的、流动的、亘古的寂静里，再做一次御风的仙人。

　　乘车离开“巫峡口”，前往“无源洞”景区的途中，一阵瓢泼大雨由天而降，当我们来到景区时，大雨正在兴头上，噼噼啪啪朝我们身上打下来，大家撑起伞，跟随景区导游小姐向洞囗走去。

　　恒温泳池也称为夜雨池，因李商隐的诗句“巴山夜雨涨秋池”而名，堪称“长江三峡第一泳池”。

但雨太大就没去，很是遗憾。

　　无源洞，现今位于湖北省恩施市巴山森林公园境内。

相传曾有人执烛探洞，燃完7支半蜡烛仍无尽头，故以“深远莫能穷其源”而得名。

　　源洞深不可测，现已开发1500米。

洞口高不足10米，里面最高达70米以上。

溶洞面积5万平方米左右，可以容纳5万人。

　　据地质考古，溶洞形成于300万年前，几乎与人类诞生史相等，每1厘米钟乳石要100年才能聚成，1米就是1万年，艰辛漫漫才形成世界奇观。

　　无源洞风景风景名胜区，是峡江中唯一集山、水、林、泉、洞于一体的自然风光。

　　由将军门、玉麟台、悟源门、莱公门、红叶亭、白鹿洞、金童玉女峰、无源洞溶洞等各具特色的自然风光，构成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

　　沿途水声哗哗，蝙蝠成群，钟乳遍布，栈桥巍巍。

溶洞内曲折幽深，奇石林立，神秘莫测，有各具特色的龙凤呈祥、灵芝献瑞、长潭渔火、地宫涌泉等景点。

　　溶洞共分三段，第一段景观有：飞龙在天、神龟石、万年息壤、蟾蜍石、观音坐莲、八仙过海、犀牛望月、牛肝马肺、灵芝献瑞、神龟出峡、土地公公等。

　　第二段是漂流探险，要乘小木船作溶洞探险漂流，考虑到下雨有安全隐患，我们没去漂流。

第三段是地宫涌泉，尚待开发。

　　公元851年的深秋，李商隐来到四川，担任东川节度柳仲郢的幕僚。

赴任途中，天气恶劣，长江航道时断时续，李商隐被迫水陆辗转，行程异常艰难。

此时的他，经过长途跋涉，身体极度疲惫，加上离家数月有余，对家人甚是牵挂。

　　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望着窗外漫天的云雾，听着夜雨的点点滴落声，思念的愁绪一下就涌满了李商隐心头，他挥笔写下了千古绝句《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但令李商隐没想到的是，他的妻子已在两个月前的夏秋之际，病逝于长安家中。

由于当时交通阻塞，信息不灵，诗人在巴山夜雨中对幸福的期待，对“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奢望，终究没能在现实里圆满。

　　除了李商隐，还有多少有情人在无源洞留下爱的缠绵；

又有多少羁旅之人在此沐浴巴山夜雨，遥寄乡愁？

北宋政治家寇准于公元980年至983年任巴东知县期间，通过治理、文学创作和文化遗产留下了深远影响，被当地民众尊称为“寇巴东”。

　　寇准在巴东创作了诗集《巴东集》，收录125——156首诗歌，融合三峡风光与个人情怀，成为宋初“晚唐体”代表作。

现存37块诗词碑刻组成的新碑林。

　　他还修建了“秋风亭”，作为登高赋诗之地，后成为人文地标。

其事迹衍生出638篇民间故事，如《劝农歌》《寇公泉》等，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时光转到南宋旷代爱国诗人陆游，自浙江绍兴逆江入蜀赴任夔州（今奉节）途中，即公元一一七0年农历十月二十一日，巫峡口外，重阴微雨，于是写下了《巴东遇小雨》。

　　这首诗是开元十四年（726），李白初游湖北汉水流域时为表达对友人的思念，创作并寄给蜀地老朋友的作品。

　　《竹枝词四首》是白居易在唐宪宗元和十四年（819年）创作的，那时他由江州司马被改任为忠州刺史，生活状态犹如贬谪。

坐着小船，从巴东到巴西去。一路上，江风吹动波浪，大雨下个不停。那江边的水蓼草开着白里带红的小花，似乎感到了寒冷，相互紧紧挤在一起；被雨打湿的江蓠草叶，更显得幽绿幽绿的。

　　大历元年（766年）春，杜甫从卧病数月的云安抵达夔州时写下的《西 瀼 溪》。

西瀼溪就是位于湖北巴东北岸的一条溪流，今称神农溪。

　　终究是匆匆别过了无源洞，连那恒温的泳池也未曾浸染一身夜色。

心里原有些微憾，正咀嚼着这“巴山夜雨”的瞬息万变，老天却似乎觉得这遗憾太过小气。

它竟大手笔地一挥，将那满峡的雨云烟水，酿成了漫天漫地的雾，赠予我们。

　　我愿将这份际遇视作生活的隐喻：并非所有猝不及防的打断都是损失，有时恰是另一种成全。

骤雨带走了计划的圆满，却让巫峡将最缥缈的灵性化作实物呈现在眼前。

原来最美的风景从不接受预约，它只馈赠给那些在遗憾中依然保持开放的灵魂。

感谢这场雨，它让我明白——生活的诗意，往往藏在意料之外的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