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义就是在不断的尝试和体验

刘芳

晚饭通常简单对付，可若赶上推不开的酒局，倒也乐意赴一场热闹。说是饭局，其实是酒局。推杯换盏间，谁不是嘴上说着“我随意”，手里却把酒干了？我也一样，装模作样推让两下，心里早等着那句“干了，你随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反倒成了劝酒的主力。女人喝得痛快，谁还敢推三阻四？一句“男人不能说不行”，直接把气氛顶到高处。这招，屡试不爽。

可回到厨房，才是我真正想赢的战场。中午发的面迟迟没动静，我焦心地掀开盆盖瞧了又瞧。女儿凑过来逗我：“妈，小鸡孵小鸡来了吗？”我笑骂着拿棉袄盖上，盼着它快点醒过来。终于，面里浮起细密小孔，我撒碱、揉面、擀开，刷上胡麻油，撒上现炕的芝麻盐——那香，是童年灶台边的味道。卷好、掐花、上锅，一气呵成。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也模糊了我眼角的细纹。

番茄炒土豆丝辣得刚好，花卷出笼时一个个胖乎乎地挤着。女儿咬一口，眼睛发亮：“老妈，我已经吃了三个还想吃！”我嘴上说“偶尔一顿没什么”，心里却像被热汤熨过，暖得发颤。这世上，哪有什么大道理，不过是一顿饭里藏着的温柔。我躲进卧室，打开手机，想把这一刻记下来，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没动——有些满足，连文字都嫌多余。

可生活总在你最得意时轻轻绊你一跤。刚依在床头看文章，忽然惊跳起来，心狂跳着冲向厨房——我忘了热的牛奶！可灶台空着，餐桌上却静静摆着一碗温热的牛奶。我愣住，手心冒汗。这已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记忆像漏了底的筛子，可奇怪的是，我竟没太慌。或许，人到中年，要学会和遗忘和平共处。我该怎么说你呢？我对自己笑了笑，像哄一个迷路的孩子。

芝麻碾碎的香气还在鼻尖萦绕，我忽然明白，人生哪有什么完美？不过是揉一次面、蒸一锅馍、记错一件事、再笑着补上。你试过，你做过，你慌过，你也笑过——这些笨拙的、琐碎的、热气腾腾的瞬间，才是活着的证据。我不再追着完美跑，我只想守住这厨房的烟火，守住女儿咬下花卷时那一声“真香”，守住哪怕明天又忘了牛奶，今天仍能坦然说一句：我来过，我活过。